中原中也揉了揉眼睛坐起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太宰治头也不抬的说：“叫了，但是中也睡得好熟，根本就叫不醒嘛。”

“你在说什么鬼话？”中原中也根本不信，昨天他和太宰治在前往一场宴会的路上，他那时候闭着眼睛假寐，几乎是在枪声响起的第一个瞬间就把太宰治护到了身后。

“好嘛，说实话，想要中也多睡一会儿。”太宰治声音轻轻柔柔的，他当上了首领以后，就惯常用这种语调说话，安抚了很多黑手党的底层人员，让他们都对太宰治产生了一种，太宰治好像是一个好人的错觉。

中原中也恶寒：“你不要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一定会吐得，坐在这样的地方，你是想要被人谋杀嘛？”

森先生当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的时候，这样的现象倒也不算是常见。

但是在太宰治上位第一次差点被暗杀成功的时候，就好像是精钢不坏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破绽，几乎是引来了说不清的豺狼虎豹。

他上位都没有三个月，来暗杀的人已经轮换了不知道多少波了。

太宰治抬起头朝他笑，鸢色的眼睛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微妙笑意，他笑眯眯的说：“就算是中也知道，也不要戳穿我嘛，我这个角度好吗？”

确实是被暗杀的好角度。

中原中也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他活动了下筋骨：“你要是闲得实在是没事，那我们就去以前经常去的那个训练场练练手吧，也好让我可以放松一下，在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也可以闭上眼睛。”

太宰治严词拒绝：“不要！”

中原中也就瞥他：“那你要在这里当病美人当一晚上吗？明天早上我来的时候你不会尸体都凉透了吧？”

太宰治歪头思索了一下：“那，中也陪着我出去一趟吧？”

“嗯？”中原中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

太宰治真诚的对着他说：“在港口黑手党呆的好压抑啊，中也陪着我一起出去玩一趟吧？”

“出去？外面？”中原中也用舌尖顶了下上颚，“如果想要找死的话，还是呆在这里会死的比较舒服的，我相信你是接受不了在外面曝尸荒野的。”

“……但是不是有中也在我的身边嘛？”

于是夜半风高，港口黑手党的车库亮了起来，专属于中原中也的红色跑车呼啸而出，朝着山峦雨色起伏的轮廓中奔去。

开车的中原中也侧头问他：“去哪儿？”

太宰治思考了一会儿说：“想要去很高很高的地方。”

从前中原中也认识太宰治的时候，对着别人都是干脆利落的太宰治就很喜欢对着他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量词，很高很高的地方，很远很远的地方，很美味很美味的东西。

当上了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以后，他仍然延续了这个习惯，但是这时候的中原中也已经经过了和他长年累月的相处，摸清楚了他到底想要什么。

太宰治此时说的地方，无外乎一个地方。

横滨的山都不算高，夜半的时候灯火都歇了，中原中也油门一路踩到底，呼啸的朝着远方的高山上开去。

树林重影，山路崎岖，车速飞快，车窗外的风景几乎都变成了转瞬即逝的残影，中原中也飙车的爱好近几个月来越来越严重了，太宰治却没有半点不适应，他笑眯眯的看着前方，显然觉得飙车让他感到十足的兴奋，催促道:“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知道了，混蛋。”

“不可以叫混蛋哦，要叫首领大人。”

“……”

飙车其实是一种很能发泄情绪的活动，中原中也一脚油门踩到底，火红色的跑车奔驰在深谙的森林间，恍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几乎是这几个月积累的烦躁，都在这短短的几分钟间发泄了出来。

但是一不小心浪过了头。

车轮微不可见的朝着窄小的山道陷了下去，太宰治幸灾乐祸的斜靠在了车壁上，眼睛都泛着光:“啊呀啊呀，要摔下去了吗？”

中原中也就甩给他一个眼神，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想死，我可不愿意给你殉葬。”

“真是扫兴呢，中也。”太宰治失望的撇了撇嘴。

太宰治在车里不可以直接用重力，中原中也飞速的转动方向盘，他曾经有参加过飙车的活动，一夜飞霜，翻越了无数座山，其中也不伐曾经有过这样的情况，跑车右边的轮胎斜起来，整座车微微的翻飞起来，不过一秒就扭转了局面。

此后一路无话，直到开到了山巅。

太宰治开门下车，仰头看天空，静谧的夜晚风声温柔的刮过他的面颊，有沙沙的树叶滑动的声音和夏夜的蝉鸣，天上弯弯的半截月亮与沉默而明亮的星星近的仿佛就在眼前，一伸手就可以直接抓到。

他闭着眼睛坐在车上，悠悠闲的晃动着双腿:“啊，夜晚真的好漂亮。”

中原中也熄了火，走到他的身边坐下：“嗯哼。”

他自太宰治上位以后，一直都处在精神极度紧绷的状态下，今晚难得有点放松，轻声说：“好久都没有来这么高了。”

太宰治没有说话，于是他也没有说话，只是吹着夜晚的风，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突然开口问:“中也，簇拥我上位，你后悔吗？”

中原中也睁开眼，在太宰治鸢色的瞳孔中，倒影出了自己清晰的模样。

不过三个月，对他和太宰治都是改头换面一样的改变。

太宰治再也没有在他面前口口声声的自杀过，他接过了那条红围巾，面带着微笑仿佛成功的刽子手一样坐在了首领的位置上，无师自通的懂得了如何操纵人心。

从最开始的被人排斥到后面的透过收敛财富的能力被大家所接受，太宰治用的时间并不长。

但是对于中原中也来说，却是彻头彻尾的改变。

从双黑到孤身一人，从候补干部到干部，好像只是三个月，他手下染的血却几乎比过去五年的都要多，以其狠辣著称，成了外人口中。

太宰治手下最好用的猎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