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江奕被芥川龙之介问了一个猝不及防。

他没有想到, 自己初见芥川龙之介的一句话，被他记到了现在，可是心里却又忍不住的升腾起一股恍然来, 确实，被水江奕养大的这个小孩儿就是这样较真的, 刚认识那会儿芥川龙之介天天被太宰治折腾，回到家里来的时候, 他也从来不会跟水江奕抱怨的，只是默默的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所以太宰治才会不够满意。

在太宰治抛弃了他以后，成为了他在港口黑手党仅剩的羁绊的中原中也的话，对他来说，当然不可能会不记得。

水江奕有心要开口辩解几句, 又或者是说几句话来宽慰芥川龙之介, 可是他不能，因为身为if线的中原中也, 在他的人生中，芥川龙之介是一个令他完全陌生的人, 硬是要说熟悉一点的关系，那就只有武装侦探社的敌人。

敌人啊。

中原中也眨了下眼睛, 他的眼睫很漂亮, 长的很像是栖息的蝶翼, 他说：“我一直记得你。”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冷静又疏离，芥川龙之介曾经很是喜欢中原中也的嗓音，比起太宰治面对着他没有达成目标的讥讽与哂笑, 中原中也的声音华丽高傲却带着一种不被人察觉的温柔。

可是今天, 无论芥川龙之介怎么努力, 他也没有从中原中也的声音中，听出那股熟悉来。

“……”他不服输的问，“仅仅只是记得吗？”

中原中也直视着他的眼睛，微不可见的皱了下眉，这是他有点儿不自在的象征，他微微撇开视线道：“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人。”

“你不需要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因为无论你怎么看我，我也不可能记起曾经与你共度过的时光，那并不属于我。”中原中也说，“在我的认识中，我们从来都是不曾相交的平行线而已，并不熟悉。”

“不可能。”芥川龙之介快速而果决的断定道，说完以后，他才发现自己反驳的太过于快速而笃定，补充道，“就算。”

他说到这里声音忍不住的有点沮丧。

但是还是强撑着说：“就算我没有那个机会和您相处，但是身为黑手党的我，肯定会与你见面的。”

港口黑手党的五大干部，中原中也虽然没有在十七岁的那年成为其中之一，但是他的强大绝对是有目共睹的，是并不弱于太宰治的，港口黑手党的另一颗明亮的星星。

中原中也听到此处，啧了一声。

他有点儿烦躁的说：“所以说，你还不明白吗？在我的世界线里，你根本就不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你隶属于武装侦探社。”

“就现在太宰治呆的那个破地方，那个被港口黑手党追杀的那个人虎的位置，在我的世界线里，是你。”

芥川龙之介虽然早前对中原中也的那句“武装侦探社的芥川龙之介”有所防备，但是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一番话，他简直是失魂落魄的看着中原中也：“在下，会成为太宰先生所亲手教导的学生？”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儿。

那倒是不会，在那个世界中，芥川龙之介跟他还有太宰治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关系，相反的是白衣死神中岛敦，又一次被太宰治牵回了家。

但是看在芥川龙之介这副样子。

“差不多吧，反正就是那样。”他不自在的看向别的地方，嘟囔的说，“所以说……”

“可是。”芥川龙之介打断他，他轻声说道，“我之前一直都很希望杀掉人虎而取而代之，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孤儿而已，凭什么得到了太宰先生的宠爱。”

“愚蠢又自大，根本就好像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一样，对我都百般挑剔的太宰先生，怎么可能会对他满意呢？”

“我从认识太宰先生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渴望太宰先生的温柔，刚刚您让我得偿所愿了。”芥川龙之介想起自己刚刚陷入沉默的时候看到的场景。

确实很好，好到几乎都有点不真实。

生活在阳光下的人啊，他垂下眼睑说。

“我却根本就没有想象中的高兴，与其说，反而感到了一阵的惶恐，如果真的如您所说，您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当您回到那个世界的时候，可不可以请您帮在下带一句话？”

……这是水江奕第一次听到芥川龙之介这个孩子长篇大论，明明身体虚弱的都要承受不住了吧，脸都已经因为最近的奔波而瘦得脱相了。

中原中也敏锐的感受到那句话应该并不是自己想听的，可是面前人的眼神太过于真诚，真诚得让他根本就不敢去打断:“你想要我，帮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