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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果不其然,乔逢雪开口训斥了她,也当场拿回那柄乌金刀,还罚了她三个任务的报酬。

没被赶出门就好。她暗中松口气,脸上还是一脸不服,演足了“我不知错、我不改正、我觉得我最委屈、我下次还敢”的戏码。

本以为这件事就此结束。她甚至已经开始琢磨,要消停多少时间,再开始新一轮搞事。

没想到的是,几天过后,她收到了一柄崭新的刀。

乌金铸成,沉沉无光;刀身有些许弧度,比普通长刀更轻薄也更趁手。和那柄被收回的乌金刀一模一样……不,甚至比那更好。

他亲手将刀递给她。

她惊讶起来,一时没接,只问:“这是……?”

“拿去。”他云淡风轻,“这是我的收藏。”

她没反应过来:“给我做什么?”

他也有些诧异了,多看她几眼,才说:“自然是送你了。”

她张着嘴:“啊?”

他说:“作为门主,我不能偏袒你,况且你实在……跋扈了一些。但作为表兄,既然知道表妹想要一柄好刀,我又恰恰能给,我如何能置之不理?”

解释得很有耐心的样子,活像她是三岁小孩儿。

之后,他便将刀塞在她手里。没有丝毫不舍。好似这不是他的珍藏,而不过是路边随手摘下的花。

她握住刀。

一个合格的“刁蛮表妹”,此时很该大大表现一番,但她当时讷讷的,竟然沉默下来。

最后,她勉强想起自己的打算,还是扬起一个张扬的笑容:“可表兄,下个月十五是我生辰,你现在送了我好刀,下个月又该送什么呢?”

多么得寸进尺、不知餍足的形象——她是这样想的。

可那个人,他只是轻轻笑了。那明亮的目光就像满月下的清泉,因为笑意而轻轻晃动。

“是啊,到时又该送什么?”他仿佛琢磨出了某种神秘的趣味,笑容加深,“我该仔细想一想。”

八月十五那天,她收到了那支珠钗。

她第一时间戴在头上,在铜镜前看了好一会儿,觉得和自己不是很搭,反而有点像温香会喜欢的风格:温婉清雅,美丽柔弱。

几天后,她无意听见温香和她的婢女说话,笑说她曾提过一句喜欢南海珠,没想到门主专程去寻了回来,可她觉得不该太过奢侈,便婉拒了门主的好意。

“我想,那珠钗还是用作给门中弟子的奖励,这才合适。”她说得温柔极了,引来一旁同门敬慕的目光。

商挽琴当时想:温香这话绝对是说给她听的。好幼稚的手段,以为她会相信吗?

但她确实没有戴出来过了。原本也不大合适。

他也不曾问起过,好似送过了,就忘了。

再然后,她将它给了其他人。

她想,乔逢雪之所以送她礼物

,并不是因为她很特别,只是因为他人好。

他对身边的人,都有一种沉默不言的用心。商玉莲的生辰,江雪寒的生辰……当然还有温香的生辰,他都会备下贴心的礼物。

还有其他心腹、挚友,以及门中立下重要功劳的弟子,都会收到他个人的馈赠。

大家都夸他:行事慷慨,有古之侠客风范。

一支珠钗而已。

所以她给了别人。既能抵钱急用,也能断了自己的念想。

*

她醒了。

商挽琴醒来的第一反应,是习惯性地运转法力,检查自己有没有受到内伤、毒伤,有没有被种下新的蛊虫,有没有……

咦,有毒?

哦,她自己吃下的。想起来了。那没事了。

毒/药果然影响了身体的功能。她感觉记忆有些模糊,尝试说话的时候,喉咙很疼、发出的声音也带着哑意。

但没死就不是大事。

商挽琴眨了几下眼,看见光影摇曳。那不稳定的、昏黄的烛光,照亮了熟悉的青色床幔;这是她自己的房间。

她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时辰了?”

问完,自己又失笑:房间里这样安静,显然没有别人。

正打算自己爬起来,却听到了另一人的声音。

“丑时刚过。”

丑时?那就是凌晨三四点钟。

旋即,她就怔住,好一会儿才说:“表兄?”

摇曳的烛光里,赫然是一道熟悉的人影。乔逢雪坐在一张书桌后,埋头写着什么,此时刚抬起头。

她用力眨眼,却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见到他站起身;影子投在墙壁上,修长的一道。

她这才发现,这并非她的房间。她的房间没这么大,也没有墙边的书架,还有那么大一张书桌。

“这是表兄的房间?”她迟钝地反应过来。那为什么床幔一样?还有,已经这么晚了……

“表妹?总算醒了。”

模糊的视野里,他走了过来,手里端一只碗。苦涩的药味传来。

“来,把药喝了。”

她头脑还有些昏沉,听着他的话,稀里糊涂地被扶着坐起来,一口口喝下药汁。真是难喝,又苦又酸,伴着股说不出的气味,叫人胃里直反酸。

但她用力咽下,喝得干干净净,不浪费一滴。曾经在野外,受伤又只能忍耐的时候,她很多次想:要是有药就好了。受了伤、生了病,能及时吃到药,这是幸运。

喝完了药,又一杯清水递过来,让她慢慢喝下。

最后,她嘴里再被塞了一样东西。一股酸甜的味道从舌尖漫开。她下意识舔了一口,舔到了颗粒状的砂糖。

“蜜饯?”她尝出了熟悉的味道,“是三塔街那家‘周记果脯’的梅子?”

他没有说话。

“我喜欢蜜饯……”

她又喃喃了一句,大脑还是朦朦胧胧的,好像笼在雾里。

药很见效。过了一会儿,她的视线渐渐清晰,也终于看清了眼前的情况:她坐在床上,被乔逢雪扶着,略靠在他身上。刚刚那碗药,也是他喂的。

她茫茫然,喊了一句:“表兄?”

他还是没说话,只起身退开,给自己找了把椅子,面对她坐下。

她失了支撑,就感到身体沉沉的,每一块肌肉都在酸疼。她尝试动了动手,感觉短期内挥不动刀,但养一养就可以恢复,没什么大不了。她悄悄松了口气。

“我觉得我好些了。”她低声说,因为不舒服,又咳了几声,“我要回……”自己的房间了。

话没说完,就听见他的声音。他终于开口了。

“表妹,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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