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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王不见王(全)

原来如此!祁王竟是打这个算盘!

先是夺走司照的仁心,再以刻不容缓的姿态诱她交出脉望,最后骗得那毫不知情的少年殿下来开天书……

只怕司照都没有料到,他的仁心会被祁王做成傀儡收容在鬼门。

这下,就连飞花都不禁在

心域上空评价道:“啧啧,阿微啊,你还真别说,这位祁王还真有两下子。若他只是一个掌灯人,纵然能够代掌神灯,那些代价他也只能保管而已;但他又为鬼门之主,便可将代价制成念影为他所用……呵呵呵,风轻那厮以为自己可以操控信徒助自己复生,只怕他都没有想到自己反倒被信徒利用吧。”

飞花幸灾乐祸,这个世上只要有谁给风轻添乱,都能让她乐开怀。

但柳扶微却是心下凛凛然。

风轻固然是她见过最可怕的疯子,但……许是神明不能撒谎,摊牌之时根本不屑遮掩,而祁王,此人心之狡诈,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祁王眼见她半晌不语,眸光敏锐地一转:“柳小姐莫非不愿意?还是你想要与风轻神尊为伍,想要再次抛弃阿照了?”

倒挺会扣帽子的!

“只要此法当真能够救太孙殿下,我怎会推辞?但是……恕臣女愚钝……”她还需要祁王透露更多,“祁王殿下……您成了掌灯之人,必是牺牲良多,稍有差池,恐将万劫不复,您付出这一切,当真只是为了铲除堕神么?”

她的“质疑”于祁王而言反倒是一种“正常反应”,甚至还不忘关心他的安危,顷刻间削减了人的防备心。祁王眉梢情不自禁地一舒,目光往戏台上一瞟:“柳小姐可知这是什么戏?”

——————————一更——————————

柳扶微从刚才就留出一分神在听戏了。

戏子唱曰:“游狱救母,九环锡杖,十帝阎君,都来接迎,我来游狱,化作灰炭,莲花化生……”

和经典曲目“一郎救母”很是相似,又有不同。

“此剧名为‘目连救母’,乃是‘一郎神救母’的前身,说的是释迦牟尼座下一个叫目犍连的弟子,因其母亲一时贪欲成了鬼门恶鬼,目连僧为此出家,闯入鬼门关欲要救母超生,谁知半路杀出一个幽冥教主,令其母化作灰炭,而他最终入了地狱。”祁王看似平静的眉色透着阴郁之色,“悲是悲矣,是以传入中土之后,民间便开始改戏,若是柳小姐让你来改,你当如何?”

柳扶微心神稍晃,答道:“自是让目连救母成功。”

祁王:“那便是了。”

她犹疑:“那便是了?”

祁王:“世间诸多苦命人,便如这戏台上的优伶角抵,不是不能反抗,只因他们看不清自己的命运。看客们知他们结局会走向何处,只为目睹一出好戏,观戏而不语。”

“你不是问我要做什么吗?”祁王背对着她,拢指指向那戏台:“本王,就是想要改写一出好戏,不论代价,只求结果!”

某个瞬间,她居然觉得这句玄而又玄的疯话,倒是他今夜说的第一句真情实感的话。

难道说,祁王当真是为了救萧贵妃,才想开启天书的?

“那么,祁王殿下想要改变什么?”

话问得太直白,祁王察觉到哪里不对,回头,“你对本王的事倒很是关心呐。”

扶微镇定道:“我只是担心……太孙殿下发现我失踪,说不定也会查到祁王殿下您身上,您的鬼门纵有鬼灵加持,若无天地熔炉只怕也召唤不了天书,倒不如先带我去袖罗教,也许会有更稳妥的方法呢?”

这番话是故意贬损,明里暗里在说:你不行,你干不成的!

祁王岂能容忍被一个黄毛丫头看轻,冷笑一声:“柳小姐沦落至此,倒还真同本王摆出袖罗教教主的架子了?本王也不怕告诉你,万烛殿之下有一天然水阵,规模大过天地熔炉阵数倍,本王将鬼门移到了万烛殿下。”

万烛殿下的阵法?便是那个曾经镇压过飞花的阵么?

柳扶微未料这激将法当真能套出有用的话,心脏砰砰直跳,正待往下听,忽见祁王声音一止,是有侍从飘然入亭。不知那侍从说了什么,祁王脸色一沉,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

侍从退下,祁王却没有接方才的话,只一笑:“既然,柳小姐质疑我鬼门……”

说话间,他一抚掌,但看瑶台上的戏码一变——

目连僧原地拔起,变作伥鬼模样,拎起一只扮演阎罗小鬼的伶人,张开血盆大口,就这么朝着脖颈一口啃了下去。那伶人当即发出痛苦至极的嘶吼,柳扶微这才看清那人胸前的白蝶,心头一凛:被啃食的不是死魂,而是活灵!

她惊道:“这些人是……”

话未毕,那伶人已被当众啃食,只留下一颗头颅“咕咚”落地,随即化作一缕青烟。

那目连僧一个没吃够,竟又揪住一个拆食入腹,这场面无异于猛兽吃活人,血腥残忍只至,柳扶微忍着反胃的冲动,试图阻止:“祁王殿下,这些代价在鬼门之外都是活生生的人……”

“他们既已向神灯祭出代价,生死皆当顺从于本王!”祁王像是看穿她在意的是什么,“所有的念影,皆可为鬼中食,如果柳小姐你不满意这一场戏,可以继续往下排,排到你满意为止。”

柳扶微心下一寒。

她不知是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很显然,祁王已经对自己起了疑心。

那一副贤王姿态荡然无存,晶亮的双眸中透露出一股伶人骨髓生寒的冷,他话里话外在暗示她,若不肯听话,他便会对殿下的仁心动手。

如果说,方才的交锋让她觉得他只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这会儿,她才真真切切品出几分他是鬼中主,已非人中王了。

台上又有伶人被伥鬼生吞活剥,这就意味着现世中又有活人彻底失去了自己的代价。

心域内更有一股力量蠢蠢欲动,但听祁王道:“本王希望你能够好好思量,倘若一招不慎,莫要步当年妖王飞花后尘。”

柳扶微心神一颤,“当年飞花?”

“两百年前的飞花,不就是被镇压于万烛殿下么?世人认定她为祸世之主,就连最亲近的道侣也会背叛她。她以为拥有脉望就能够开拓妖道,期待人与妖能和平共处,结果只能证明,愚蠢的妖王,纵然获得力量不过是一无是处——”

祁王说到

后半句时,柳扶微的左手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在颤了:“……闭嘴。”

他只当她是难堪不愿意听:“本王知道你并非愚昧的妖,你也看到了,此世中的阿照根本不会拿正眼看你,更不会择你为妃!你不会真的以为仁心回归之后,他便能和你长相厮守了吧?妖王飞花留下来的罪孽,本王给你机会赎,如果你不想赎……那就休怪本王,治你一个祸世之罪了。”

脉望的光透过指缝往外蹿,柳扶微不得已拿一只手按住另一只手,低语道:“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时候。”

祁王负手转身:“入我鬼门,若超过一日不出,将会失去肉身。你若意欲拖延时间,那自是甚好。”

忽听身后柳扶微道:“你的话很有道理。但是……”

祁王顿足:“什……”

忽感到一道疾风袭来,他略移右脚,反应极快地抬肘后攻,谁知,一双只青葱的手抢先一拍揪住了他的头发,下一刻,脑袋骤然失重,连人带着太阳穴被重重地撞到边上的梁柱上!

这股力劲力野蛮到难以形容的地步,饶是祁王发动全身抵御,仍被哐哐哐狠砸数下。

“快救主人!!”

伴随着小颖的惊呼声,周围几只念影齐齐飞奔上前,祁王感觉到自己被他们拽出钳制,手抱着头勉强站定,却没忍住呕出一口鲜血。

“你敢伤我主人!”

有鬼怪怒极之下,化作恶狼扑向那袭击者,然而方至半空,就被一道狠厉的脚风踹飞,咻一声在空中化了个弧线落入池中。

祁王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倒跃至桌案上的柳扶微,慢条斯理地将脚上镣铐另一端解下,歪了歪头,做出活动筋骨的动作——明明仍是弱不禁风的少女,连神情都没有太大改变,但周围一众鬼怪,居然无一敢上前。

殷红的鲜血自祁王脑门上往下滴落,他脸色泛白,瞳仁不断收缩。

此女子姿态,身法,眼神……都与方才截然不同。

恍惚间,他听到自己的震惊颤音。

“你……不是柳扶微……你是谁?”

指尖的脉望在她手心里慢慢生长,变成一柄短刀,在夜风中闪耀出妖艳邪魅的光泽。

“鬼主司顾,你不就是想要得到脉望之力么?”飞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堪称邪性的笑,“那就看你顶着这一颗聪明绝顶的脑袋,今日有没有本事,除我这个妖,斩我这只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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