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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9 章 夜路

外头天寒地冻,还乱的很,不仅仅有许多人在寻找太子一行人,想要得到一笔丰厚赏金,还有那些流民。

因为地动失去房屋一无所有,侥幸存活下来,为了钱财逼上绝路。

虽说朝廷有赈灾银分发下去,但人性的恶岂有那么简单,尤其贫穷,最能滋生罪恶。

曲辕成两人骂了一通,然后两两相望,不知道怎么办。

曲凝兮在信里说,她送太子出城前夕,太子留了一个护卫给她差使,这次就是在护卫的帮助下翻墙跑了,在外也有护卫随行。

他们没见过那个护卫,不清楚他的本事,只怕曲凝兮出事了,牵连家里的名声!

这是在周家,无法全然瞒着周家人,周氏找了她大哥大嫂,叫他们知情,一边借用人手寻找,并对外拟了个说法。

就说大姑娘因为外祖母去世,外加太子失踪的消息冲击,郁郁寡欢,去了农庄散心。

这个说法不太能站住脚,听上去漏洞百出,但是别无他法了。

任凭外人怎么猜,总归想不到娇滴滴的小娘子胆敢独自出门,还不告而别。

周至博和他的夫人宋氏,细细挑选了可信之人出去寻找。

此事不宜大张旗鼓,否则人尽皆知,谣言四起。

他一边砸吧出了其他味道:“你说,大姑娘为了太子殿下,如此果勇,这桩姻缘,或许比我们想得还要好。”

起初只是觉得,曲家又出了一个太子妃,未来可能成为皇后,哪怕只是一个名头,也足够他们这些京外的远支亲戚跟着喝汤了。

在这鹜冈城内,便是县太爷也要看周家三分薄面。

宋氏知道周至博的意思,不过:“据我所知,尚京有许多贵女钟情于太子,人都说太子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百姓不好过于议论储君的容貌,但是有关太子俊美的消息,压根遏制不住,整个大桓无人不知。

当然,大家都没见过太子,就是各凭想象。

周至博道:“许多人钟情于他不错,可咱们这位大姑娘,也和旁人不一样啊!”

在鹜冈,何曾见过这般标致的小娘子?

“你的意思是……太子和大姑娘两情相悦?”宋氏难以置信:“这可能么?”

“怎就不可能了,大姑娘生得貌美,她要是一厢情愿,能听见太子出事就偷偷跑了?”必然是有奔头,她才敢冒险行事。

宋氏

听见这段分析,觉得有两分道理,“不论如何,太子生死未卜,大姑娘可不能出事。”

万一最后太子转危为安,但太子妃出事了,那岂不是便宜了别家?

两人当下不敢大意,急忙派出不少人去四处找寻,主要是朝着椿芽山那个方向。

曲凝兮一觉好眠,连个梦都没做,睡得四肢酸软,浑身暖融融的。

她睁开眼睛时,有一瞬的恍惚,瞅着头顶花纹陌生的床幔,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等到回过神,这里摇摇晃晃,还在船上,爬起来一看,宽大的床榻只剩下她一人了。

曲凝兮连忙低头审视自己,雪白的寝衣还算整齐,只襟口略有些凌乱。

她悄悄用手指勾开一点,左右检查,鼓鼓囊囊的白胖子完好无损,并没有被人偷吃偷啃了。

曲凝兮松口气,裴应霄嘴巴坏,但其实,也还好?

她扬声叫了映楚,起身洗漱更衣。

映楚没让她穿带出来的衣裙,怕被周家寻找的人认出来,捧着几套崭新的冬裙和斗篷进来。

利落地给曲凝兮换上。

她今天没有缠胸,因为他说不用束带,她自己也想尝试着,勇敢面对旁人的目光。

一直藏着掖着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她太难受了。

待她成为有夫之妇,想来就不会有人敢乱看了,如今还没成亲,但早已戳上了东宫的印子。

“小姐好漂亮呀!”映楚两眼放光,道:“可惜船上没有大面的琉璃镜,能给小姐照照看。”

“出门在外,要什么大镜子?”

梳妆台有琉璃镜,手持的圆形小镜,能清晰映照出她的面容。

曲凝兮头上戴了一套紫藤花簪,乃是紫翡材质,两个耳朵挂着透亮紫色小葡萄水晶串,在大桓葡萄较为珍稀,以此做饰物的更是不多。

这一套颜色正好与她的紫霞锦缎袄裙相衬得宜,束腰盈盈,身段妙曼,宛如神仙妃子。

曲凝兮有些不习惯,正好融月进来,瞧见她拘束的动作,不由笑了。

“小姐生来貌美,别怕。”她道:“一些小姑娘脸皮薄,总想弯着背藏起来,都想岔了,该管住自己的绝不是你们。”

怕被人看,是那些看人的错,目光无礼,心思不纯。

管人家生得什么样穿得什么样?

曲凝兮的身形,比之同龄人,线条太明显了,再加上惯来的教导,就是让女子脸皮薄,为此羞耻。

不过她也很快想开了,她不能一成不变。

以前是隐藏的缘由,而现在,就是皇后也奈何不了她了。

她的婚事,圣旨赐婚,板上钉钉,再无变更的可能。

曲凝兮挺直了脊背,谢过融月,她总是细心又体贴。

走出房间,被引着去外面用饭,裴应霄已经吃过了,正在桌上另一侧坐着,手里摊开一张图。

曲凝兮过去行礼,发现他今天没易容?她心里疑惑,但嘴上没喊殿下,

叫了声公子。

这画舫里不知道都是些什么人,她做个小哑巴,一概不乱问,只独自谨慎。

曲凝兮吃饭的时候,裴应霄看了过来,把身边杵着的鸣恩晾在一旁。

鸣恩没有抬头乱看,盯着眼下的地图,心情复杂。

跟主子谈论正事,他竟然允许曲姑娘在身旁用餐,虽说这里不是书房,但放在以前,绝不会有这种例外。

殿下没有多重规矩,只是若非环境所限,不会容忍自己议事的地方,有饭菜或者糕饼等杂味。

鸣恩很快被打发出去了,他拿着地图往外走,出门时,他家殿下已经自行凑了过去,一副要从曲姑娘嘴上抢食的模样。

饭后,曲凝兮才知道了一些事情。

原来画舫上下,全都是裴应霄的人,她叫他公子,压根是多此一举。

至于昨日的易容,是因为路过鹜冈码头时,偶尔会被巡视营的士兵上船抽查。

他自称是江南包船过来的,船上歌女舞姬,还有舵工水手船厨等杂役。

滴水不漏。

而现在,经过一晚上外加半个上午的行驶,早已离开了鹜冈水域,他们临近了南桦门。

从地图上看,南桦门是一个窄口,在此处水流变细,变深,因此得了‘门’的名称。

经过这段南桦门,便是大岚山谷一带。

这个位置距离鹜冈越来越远,和抚阳更是隔了几重山。

因为远离城镇,也没有官道,他们走的是水路,堪称人迹罕至。

估计除了一些本地的山民小村落,外人不会跑到这种地方。

即便是行商的船只,运送货物,也是路过南桦门而不如,他们途经此处,驶向下一个渡口。

画舫入了南桦门,在船舱的底层,变戏法似的又涌出一群人来,他们手里还扛着一些器具。

曲凝兮仔细辨认,觉得可能是锄头。

甲板上,裴应霄在吹风品茗,身上连斗篷都没裹。

她终于忍不住了,问道:“殿下,你准备做什么?”

她猜想,现在朝廷肯定都急坏了,一大群人在寻找太子的下落。

天庆帝想必已经派人去了抚阳,算算日子,明后日必定抵达。

太子失踪越久,谣言就越多,且民心不稳。

这对二皇子而言,自然是可趁之机,而且,裴应霄一直不露面,他就更加笃定太子此时身受重伤,可能不方便移动。

要是为了给二皇子下套,裴应霄带着一群人跑到这荒山野岭做什么?

曲凝兮问了,裴应霄斜睨她一眼,轻笑:“孤以为,小晚瑜一点都不好奇呢。”

她抿着嘴角,道:“臣女是不敢多嘴。”

他闻言,放下手中的茶盏,“孤的嘴巴你都吃过了,也不差这一两回多嘴。”

这是什么话!曲凝兮睁大眼睛,下意识转头看左右,然后就瞧见了娴青。

此时的娴青仿佛一个聋子,看着

小泥炉的茶水,没有反应。

曲凝兮叹了口气,闷声道:“殿下别再说这种话了……”

可饶了她吧……

他被她做贼心虚般的反应逗笑了,一手撑在木桌上,狭长的眼眸轻眨:“孤想说什么,要得到你应允,还不是太子妃就这般心急管教孤。”

她哪里敢管教他?曲凝兮隐隐后悔主动询问了,被逮住就捉弄一顿。

好在裴应霄也不一味的逗弄她,很快给她解惑了。

“孤不能太早回去,得多给点时间,二皇子才好发挥。”

而这段时间,他当然不能在一旁光看戏了,光阴可贵,岂能空度。

“莫约就这两日,小晚瑜一看便知。”

裴应霄浅笑嫣然,那般从容不迫,好像这天地间就没有他着急的事情。

曲凝兮看他又故意卖关子,索性不问了,反正她身在贼船,随波逐流就好。

到了夜间,画舫抵达了岸边。

这里不是渡口,没有码头,一行人趁夜上岸,山间夜里太冷了,曲凝兮被裴应霄牵着走。

前面几人开道,一连串的火把,却也映不亮这浓墨的黑暗。

“可能凌晨会下雪。”

曲凝兮听见这话,缩了缩脖子,难怪她裹着斗篷都觉得很冷。

裴应霄探过手来,触摸她的脸,凉丝丝的。

他道:“我们要走一段夜路,你得暖暖身子。”

曲凝兮正要问,如何暖暖身子,便见他取下腰间的水囊,朝前一递:“喝酒。”

“这……”她迟疑。

裴应霄像是在带坏大孩子的,“乖,喝了酒就不冷了。”

“需要孤喂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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