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寅错愕地看着缠在左臂上的绿色藤蔓,脑海中涌现断断续续不成句的呓语,疯狂而炙热,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是绿萝最原始的需求和心声。
他下意识地扬手闪躲,意识到自己居然看走了眼,这不是什么性格懒散的观赏性盆栽,而是一颗攻击性极强的变异植物,最关键的是——智力发育不完全,无法正常交流。
“等一下。”他尝试着挽回局面。
果不其然,绿萝一个字都听不懂,只凭着它的本能再次激增出一米长的粗壮藤条,继续往戊寅脖颈上攀爬缠卷。
不等戊寅二次反应,解临渊左手掌心滑出一把锋利的匕首,欺身冲向前,抬手利落斩断绿萝的主根,如果不是摊主吓得牢牢抱着盆栽,一副心肝宝贝的模样,他恐怕下一秒就把绿萝的快乐老家都砸个稀巴烂。
灰蓝连忙跑过去,帮着戊寅一起将手臂上的藤条扒拉下来。殿下跟着跑过来,用前爪按住地上的藤条,再两口叼住,当作沙拉面条那样嗦进嘴里,两个脑袋嚼吧嚼吧扯断咽了。
其他围观的人群原本听摊贩推销变异植物,还仅仅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特别是几个在附近摆摊的熟人,他们老早知道就这个胡子同行有棵不爱动弹的变异绿萝,也不知道在哪里挖的,标价一百币都卖一个多月了依旧无人惠顾,即使狐假虎威挂上龙先生的大名做担保也没用。
但这下倒是好,来了个莫名其妙的口罩男,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气得绿萝忽然发疯,好好耍了一把变异植物的威风。
胡子老板也被绿萝吓了一跳,反应过来之后瞬间心疼起被割了一大截的藤条,大叫道:“你们做了什么!你小子凭什么割我的绿萝,赔——!五十,不,八十园区币!”
还不待他的话音落下,变异绿萝垂下的断枝旁边迅速抽出新的碧绿藤条,粗壮结实,如同一条带着叶片的长鞭,目的明确,直冲戊寅而去。
戊寅沉着目光往后退半步,解临渊立刻敏捷地侧身出现在他原来站着的地方,挡在他面前,手中匕首调转刀刃朝向,利落挥下。但没想到的是,急速袭来的绿萝竟然反应快到瞬间在空中转了个弯,避开他的刀锋继续抽向戊寅。
堂堂机械战神Z1932要是会在这里输给一枝绿萝,让它碰到自己要保护的人,那解临渊真是可以不用再活,赶紧洗洗脖子去上吊了。他眼疾手快地将匕首抛出,刀柄恰好打在绿萝主藤上,迫使它失了准头,接着匕首竟然如回旋镖一般再次回到解临渊掌心,被他反手一挥,再一次割断了绿萝的新藤。
原本瞄准戊寅的藤条飞出去,恰好击中了解临渊的帽子,随着黑色的棒球帽斜飞出去,盘在帽身中的银色长发倾泻而下。
戊寅在骚乱中注意到这抹秋日里的冰霜雪色,翡翠瞳孔里映着滑落肩头的银线,他安静地注视了一会,随后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殿下反应迅猛地叼着主人落在地上的书包跟了上去,吓得人群潮水般退让出一个出口。只有灰蓝迟钝地立在原地,不明白到底
发生了什么。
茫然的状况外一直持续直到他看见胡子老板抱着盆栽(),朝几个凶神恶煞朝这边来的疑似“城管”大力挥手?()?[()]『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与其说是城管,这些彪形大汉但更像是收保护费的□□,胡子老板心疼地抱着盆栽,说什么这群破坏财产云云。灰蓝这才猛地反应过来遇上了强买强卖碰瓷的黑贩子,赶紧撒腿就跑。
解临渊留下来负责断后,随意地和这群假把式过了两招,等到确认所有人都跑远了之后,他随意拿卫衣兜帽挡住头发,推下墨镜露出猩红的眼珠,警告性地瞪绿萝一眼,随后也追着戊寅离开的方向跑远了。
一瞬间,四五个有意向的顾客拥到胡子老板的摊位前,兴奋道:“一百币是吗?我买了。”“我一百一,现币!”“我出一百五十园区币!”……
胡子老板瞬间大喜过望,因祸得福,但他正准备坐着等这群人哄抬高价,突然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他怀里的小盆里,变异绿萝突然不安分地抖动起来,随即两条细细的藤枝像两只手臂一样撑住土壤平面,接着所有扎在松软泥土里的根全部被它一口气拔了出来。
接着,这只绿萝就宛若一朝越狱的哈士奇,带着根上来不及擦干净的泥土,一下子跳到地上,迈动它无数条细长的根,脱缰野狗似的跑走了。
“……”
跑远了……
胡子老板:“啊——!!!”
……
戊寅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又跑到了哪里,反正就是闷头狂冲,肆无忌惮地在人群中穿梭,一直到确认倒霉绿萝绝对找不到他了才停下。
反正笃定以解临渊的本事,肯定很快就能找到他。
至于灰蓝……自求多福吧。
殿下还是头一回知道主人居然这么能跑,五分钟之后它才循着味儿L跟了过来。金毛还低着头疯狂地嗅着,边牧率先发现戊寅所在的方位,眼睛一亮撒着欢跑过来,讨好地蹭蹭主人,再如守护神一般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天空突然飘起小雨,细密的雨点落在长满了苔藓的石阶上,湿滑无比。周边仍旧都是卖东西的商铺,但相比竞争性强,人又多的入口,戊寅目前身处的地方则充满了佛意,店家们无所事事地坐着,爱卖不卖的,一点揽客吆喝的意思都没有。
戊寅缓慢地顶雨走着,一点点撩起袖子,看到衣服下的手臂被绿萝勒出了好几条红印。他现在的这具身体常年不见光,也不知道在营养液泡了多久,不是很健康,红痕异常的明显,还很容易因此产生联想,变得格外色情。
戊寅垂眸沉思一会,突然感觉绿萝智力没发育完全,无法沟通,难以准确按照他的想法驱使,实在可惜。
雨稍微大了一点,他没有再移动,随便捡了个有檐的角落靠墙站着,看着周围摆摊的商人或是关门搬东西,或是手脚麻利地撑起挡篷,行人们也纷纷撑起伞,或者用什么东西挡住脑袋,匆匆加快了步伐。
殿下紧挨着他也立在墙边,努力不让自己的毛发沾到雨水,即使大家都纷纷在匆忙
() 地躲雨,经过双头犬身边的时候还是会不自禁地放慢脚步,并且再三回头盯着不放。
戊寅拨开口罩打了一个呵欠,又老老实实地戴回去,动作间,眼角余光倏然瞥到一抹黯淡的银色,他立刻精神起来,站直身体侧过脑袋朝来人望去。
百无聊赖的殿下之前一直保持着一颗脑袋抬起观察落雨,一颗脑袋垂下观察蚂蚁的状态,此刻也十分同一步调地转动两颗头颅。
不远处的石路上,深红色的眼瞳也在这一时刻侧头望过来,对上视线的刹那,戊寅疑惑地愣了下,因为眼前这名同时拥有着银发和红瞳的人竟然不是解临渊,而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男人。
他的左眼蒙着黑色的眼罩,两只手都戴着全指手套,拎了大大小小三四个装满物品的塑料袋,左右两边各跟着一男一女并排走着。其中那名男生一脸不爽地搬着两个大纸箱,戴着古早的头戴式耳机,目不斜视,而女生则手舞足蹈地和独眼男人说些什么。
原本独眼男人还微低着头,耐心倾听女生的话语,但戊寅和殿下的存在感和视线实在是太过强烈,他不自觉地抬起目光放慢脚步,和戊寅长久地对视。
女生也注意到独眼男人的视线,奇怪地眨了下眼,回过头,也看到了戴着口罩的黑发男人,和他身边像一头巨熊般的地狱双头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