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此处鱼龙混杂,公主可要牵好为夫,不然若是被人潮冲散,遇上牙婆拐子将公主掳了去,卖到偏远深山中那就不美了。”说着又将手微微抬些,等待美人纤手一握。
谢执玉只吓唬惠岳卖到深山中,可惠岳在话本中也读到过年幼女子被拐子拐走卖给别人做丫头,甚至沦落到烟花柳巷的悲惨故事,倒是自己把自己给唬住了。
犹豫片刻,终还是搭上了谢执玉虚悬的手掌。
谢执玉毫不客气,与惠岳十指相扣,紧紧攥住手中暖玉一般的柔荑。
惠岳脸上的热意怎么也降不下来,垂眸扫过二人紧握的双手。
谢执玉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淡淡青筋,握上去更觉宽厚有力,不像女子般柔软,甚至
() 指骨处有一层薄茧。
安嫔曾说她手生的纤长,眼下与谢执玉一比倒甚是娇小。
谢执玉身上的热度从二人双手交握处传来,让惠岳心里升起一股以往不曾有的安定之感。
她幼时父皇病重,宫中正值夺嫡动乱人心惶惶,年纪相近的兄妹们都有母妃如此牵着护着,只有她孤零零一个,不知求谁庇护。
这么多年来她早就学会依靠自己,如今可是有人来庇护她了吗?
谢执玉的心思就粗多了,虽牵了手,却还一门心思想着一会儿带惠岳玩些什么。
引鹤瞧见全程不禁暗笑,少爷可真是好手段!
这些年哪还有敢在天子脚下做拐子的,平康坊灯会游人如织,有府衙派遣的兵丁维系治安,连毛贼都不敢在这下手。
瞧少爷几句话,就得了与公主亲昵的机会。
惠岳进了灯会,新奇地东瞧西看,一双眼睛都不够用了。
谢执玉在人潮中一边护住惠岳,一边观察惠岳喜好,但凡惠岳有多瞧上几眼的东西都打发引鹤买来,逛了小半条街,引鹤及青诀手上就提得满满当当,是再多一点都拿不下了。
“东西可买够了?我在霁月楼定了临窗的好位置,在那看高台乐舞视角绝佳,又不拥挤。”
这是谢执玉怕惠岳久不闲逛,身娇易乏特意安排好的。
惠岳自然没意见,她性子别扭,既爱热闹又喜静,远远看着热闹还行,真置身其中逛了一会又觉喧嚣过甚。
二人进到霁月楼正要上二楼,身后突然有人叫住谢执玉。
“谢驸马今日好兴致,带着女娇娘来逛灯会,看来是将我上次的话听进心中了。”
谢执玉闻言回头一瞧,这女娘有些眼熟,不正是惠岳前任驸马的亲妹方潇潇吗?
上次她说什么话来着?
未等谢执玉细想,方潇潇便先帮他回忆一番,“惠岳公主克夫之名远扬,我哥哥若是有谢驸马一分聪明,也不至于命丧黄泉了。”
谢执玉恍然大悟,合着方潇潇都没认出他身边是惠岳,以为他背着惠岳与其他女娘好上了。
还没等谢执玉出言,惠岳猛地一把撩开帷帽罩帘,冷着一张俏脸厉声问道:“你是何人,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
说罢便对青诀使了个眼色,青诀毫不含糊,丢下手中东西,冲到方潇潇面前就是一掌。
那巴掌声音清脆,将方潇潇都打傻了,她一个官家贵女长到这么大头一次挨了打,不算白皙的脸颊边顿时现出一个五指红痕。
惠岳平时惯爱装作柔弱之相,可也不是真的面人脾气。
京中风言风语众多,但不敬之语都说到自己面前还有什么教训不得。
这一巴掌于情于理都挑不出错处,自是不怕方潇潇告到御前。皇兄虽与年幼的姐妹们不亲,但身为明君又是亲兄,总是要讲一分道理的。
方潇潇也没想到,听闻谢执玉不满与惠岳的亲事,二人在府中甚至大打出手,这纨绔差点丢了命,如今居然还能和惠岳搅在一起,做她的一条狗,真是贱皮子。
但惠岳毕竟是公主,打了她又能怎样,她被人拿了错处,不好还手,却又不甘心赔罪认错,只红着眼睛不做声,恨恨地盯着惠岳。
二人僵持之时,门外又进来一身着竹青锦衣的年轻男子,身量高挑,眉眼藏笑,甚是风流俊俏。
\"我在门外略听得几句,且来当个和事佬,方姑娘听信谣传出言不敬,惠岳妹妹也已略施小惩过,既恩怨已清那就莫都呆站在这儿了,还是散了吧。\"
惠岳脸色依旧冰冷,却也伸手放下帷帘,“既有靖王兄开口,今日便放她一马。”
又对谢执玉说道::“逛了许久身上也有些乏力,舞乐下次再瞧,今日先回府去吧。”
惠岳都失了兴致,还逛个什么劲。
谢执玉向大舅哥靖王拱手一礼,并未多言便牵着惠岳离开了。
方潇潇当众被打,失了面子无地自容,对靖王施了一礼后也急匆匆地走掉了。
只有靖王兴致不减,阔步拾级而上,进到订好的雅间中与友共赏乐姬舞乐。
屋内也是灯火明亮,只有一人在内,正背对门口,静静地自窗边向下看去,不知在看些什么。
靖王顺着他目光看去,就瞧到惠岳与谢执玉在人群中并肩缓行,便调笑道:“怎地,还忘不了惠岳皇妹呢?她嫁人数月,如今瞧着夫妻恩爱相合,你二人是再没可能的,你还惦记着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