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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0 章

浣花溪老房子室内还在收尾。

屋子布局之前被上一任屋主改过,房子买回来后暨和北就想改回原样。

但忙着忙着就忘了。

这段时间因为星海花园的几套房在装修,暨和北便打算把浣花溪这边也重新装过。

如无意外,他跟丛琦结婚后两人住浣花溪的时间会更多。

就像她说的那样,因为离四中近,也更方便两人回去蹭饭。

如此,房子当然要改得符合丛琦的喜好。

尤其是院子,必须大改特改。

前屋主那浮夸到极点,跟房子风格完全不搭的“入财”小喷泉被丛琦吐槽过无数次。

至于院子里的花卉植物,她没意见。

但暨和北希望这段婚姻能够尽善尽美,给她满满的幸福,不留一点点遗憾。

因此又特地移栽了她喜欢的黄桷兰,栀子花,还在院墙一角留了一小块地方给她养葱蒜。

这些都是照着丛家小院子布置的。

不过丛家院子只有十多平方,所有植物都用架子花盆养着。

而这边光院子就足足接近一百六十平,除了左侧规划出的停车位,空间大太多了,留给她发挥的区域也大得多。原本设计师觉得院子面积太大,还问过他要不要将正房一面墙打掉,给正房加宽加大。

暨和北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他们家就两个人,要那么大做什么吗?

玩捉迷藏吗?

何况老宅室内面积将近一百五,还是三层。

将一层改成家庭公共空间,二楼属于他们夫妻的私人空间,三楼留给孩子备用。哪怕以后孩子不止一个,一家人的空间也是非常宽裕的。

何况等孩子成年,就能赶出门自立了。

他弄那么多房间做什么?

暨和北不仅拒绝了扩建,还要求尽量去掉墙。

用别的完成空间划分,比如一楼原本被前任屋主改成了厨房,餐厅,三个卧室,现在被要求改成客厅,厨房,手工室,加一个临时休息的卧室。

而整个二楼是丛琦的衣物间,两人的卧室,他的书房。

三楼他没想好,便让对方将墙和地板处理一下,等有了孩子再来折腾。

除此以外,一楼扩大了窗户面积,整个空间都非常明亮。

此时正值五月,栀子开得正盛,隔着院墙都能闻到清新的香味,墙角还支出一大片紫藤。

行人经过48号时总会忍不住在院墙边驻足。

暨和北人不在这儿。

48号只有“笃笃笃”木工施工的声音,暨宗和暨娴兄妹俩便大摇大摆走进去,跟工人讲她是屋主的妈。

几l个赶工的工人不清楚屋主的事,便没在第一时间赶人。

工头当即跑到外面公用电话亭给屋主打电话确认去了。

在确认的这段时间里,暨娴兄妹俩一边绕着院子转悠,

一边用嫌弃的语气抱怨:“好好的屋子改来改去,哪儿还有爹娘在时的样子。”

暨宗尴尬地笑笑。

还是解释道:“先前房子在曾光耀手里就被改过了,这倒怪不上大外甥。”

他不是好心给暨和北说话。

而是房子本身就是他卖出去的,对方住了快十年想想就不可能跟爹娘在世时一模一样。

暨娴等下若是拿这点说事。

去跟暨和北扯浑筋,暨和北话锋一转肯定得说起这个,到时候尴尬的就是自己。

“是吗?”

暨娴不以为意,就算被纠正,脸上也没露出羞愧之色。

而是换别的抱怨:“结个婚而已,折腾这么多,过年时我来这边隔着院墙能看到房子好好的,又不是不能住?我就说那女的妖妖娆娆,看起来就不像是宜家宜室的人,小北啊,有点钱就觉得自己不得了了。”

“这些年是我们疏忽了他。”

“所以需要你这个妈随时提点着。”

暨宗向来很会审时度势。

何况,他同暨娴关系一直很亲密。

安抚起暨娴来特别有一套。

当初他跟暨娴说,暨和北不服管教离家出走,至今还没找着人。

问暨娴能不能让褚正雄帮忙找找人。

暨娴直接让他别管,等哪天暨和北日子过不下去了自己就回家了。

其实打电话前,暨宗不是没心虚的。

暨娴平日再疏于关心,可暨和北毕竟是她肚子里掉下的一块肉。

他也没料到暨娴竟丝毫没有怀疑,一句都没多问,当时他松口气的同时,也对暨娴的无情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

他很怀疑暨娴想要跟暨和北修复母子感情的目的能不能达到。

但内心里,他也愿意往有利那方去想。

不论如何,亲妈就是亲妈,感情再不好也总会留有余地吧?!

所以这会儿,他尽量在宽慰暨娴。

暨娴闻言,满意地笑笑。

“大哥,你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

“做生意单打独斗哪有那么好做的,褚家如今地位稳固,小北的财如果有褚家做靠山两两联合,别说在榕城窝着,到海市大展拳脚未尝不可。”

不管是古代还是今天,权势都是生意人最好的保护伞。

要不官商勾结怎么从来没断绝过呢?

褚家提供保护,暨和北将利润分几l成出来。

作为亲妈,诗文兴文作为他的亲弟亲妹,他们仨自然是获益最大的。

到时候褚才捷兄妹俩休想从她手里分一杯羹!

就连老褚都不能说什么。

毕竟,褚家现在的有钱和她想要的“有钱”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暨娴算盘珠子打得响亮,差点崩工人一脸。

工人一边装玻璃,一边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

越听越觉得在吹牛皮。

雇主有钱那是肯定的。

榕城中心地带啊,这么大的房子,装修材料样样都要最好的,工钱开得也很敞亮,人家没钱谁有钱?

但这两个人什么地位不地位,搞得自己跟皇亲国戚似的。

真像二锅头喝高了吹牛不打草稿。

真要是雇主亲妈亲舅,还用现在盘算着联合啊?

不早就一条裤子吗?

眼瞅着这两人院子转完了,还想进屋。

装玻璃的工人赶忙示意旁边的工友先停一停,轻手轻脚将玻璃放好。

走过去大声制止:“哎,哎,我说你们俩,外头转转也就得了,不许进屋啊。”

“你叫我不许进?”

“不叫你叫谁,咋听不懂人话呢。”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暨和北在这儿不让进,他不在,自己还进不去?

什么时候这些上不得台面的破工人也能跟自己大小声了?

堂堂师长夫人,暨娴第一次被这样落脸面。

她冷脸鄙视的看着工人。

然而工人没被她眼神逼退,直接堵在门口。

扯着嗓子吼:“啥凭什么?你们是不是屋主的老娘大舅还没证实呢,万一屋里东西丢了,谁的责任啊?你们屁股拍拍一跑,责任不就成我们的了?”

“反正已经给屋主打电话了,他马上就来,你们非得进去我只能跑旁边派出所告你们私闯!”

“你——”

暨宗忙拉住她:“小娴,算了,这大哥话没错,人家也是有责任心嘛。”

“一会儿你不是还要跟小北谈正事吗?咱们最好还是别在小事上惹怒他。”

这话仿若一盆冷水,迅速浇灭了暨娴的火气。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

“算了,我不跟他们计较。”

“跌份儿。”

“哥,我们到外面等吧。你说得对,没必要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激怒他。”

上次大儿子直言她不配出现在老宅。

她知道,他还在怪自己。

怪爹娘去世时,自己没回来。

怪他闹别扭离家出走时,自己还是没回来看一眼。

但当年她真的有不得已的苦衷。

当时兴文被褚长捷推水里差点淹死,公婆不过小小训了几l句,就以孩子不懂事为由轻轻揭过。

她找褚正雄哭诉,褚正雄也不以为然。

还说兄弟俩打打闹闹很正常,这不是没出事吗?

哪里正常?

兴文才多大,褚才捷跟小北一年的,这叫玩吗?

兴文又那么小,根本没办法坐火车。

而她也不放心让兴文留下,她相信如果爹娘知道自己当时的处境一定会体谅自己的。

可小北为什么就不能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呢?

算了,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就是不贴心

母子多年隔阂,她也不指望一天两天就消弭,只希望还有缓和空间。

这既是出于利益考量,也是出于那份试图补偿的母爱。

暨娴自私惯了,她以为自己的“母爱”

重如千金。

以为自己说几l句好听话,暨和北就会乖乖由着她摆布。

就像对二女儿和小儿子那样。

只要她适当流露出脆弱哀戚的一面,小儿子便会心疼不已,挺身保护她。

但她忽略了成长环境的巨大差异,造成暨和北从根本上就和褚诗文姐弟俩不同。

暨和北开车赶过来时,暨宗兄妹俩正好从院子里出来。

他停稳车,缓缓向两人走来。

表情冷凝,五官没有特意展露出凶的一面。

但周身都透着不善不好惹,彷佛盯紧猎物的豹子,随时可能扑上来把猎物撕碎。

“我上次是不是警告过你,不许脏我家门口的砖?”

暨娴好不容易做好的心理准备被这句话击得粉碎。

侧首,眼神无助的看向大哥暨宗。

暨宗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他干咳一声,绷着脸试图摆舅舅的谱:“小北,怎么说话呢?一家人不能坐下好好聊吗?”

暨和北嘴角讥诮勾起,看向他的眼神睥睨。

什么也没说,但一切尽在不言中。

那冷冰冰,带着无限嘲讽意味儿的眼神彷佛在问:一家人,你也配?

暨宗确实被他的眼神冻住了。

当年那个只会露出愤恨伤心眼神的倔强少年长大,有了足够的攻击性,不是他能训斥的了。

暨娴心也跟着沉了沉。

知道暨和北根本不会给自己开口的机会。

她抓紧手里的包。

略微迟疑了几l秒,还在思索要不要拿出事先准备的底牌。

“小北,我知道你对我这个妈有怨言,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想跟你敞开心扉聊一聊。”

暨和北冷嗤一声:“没什么可聊,你别把自己看得太重,怨恨那么宝贵的情绪你以为我会用在你身上?”

暨娴被气得心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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