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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嫁,亦或者婚事作罢

临近黎明,夜色最为浓重的时候,祁朝燕回来了。

她身上披着御寒的大氅,眉目间一如既往的肃冷,好似看不到满院的侍卫,目不斜视踏进了屋子。

宁芳静静看着她进来,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祁幼安就在宁芳身后站着,她没走,虽说有侍卫守着,但祁昊宇和秦氏都是阴险小人,她不放心。

她瞧见祁朝燕便低下了头,根本不与她母亲对视。

祁幼安很识时务,她母亲今个儿铁定要倒霉,还是先划清界限为上策,免得她娘亲看她也不顺眼。

秦氏被外面侍卫们的问安声吵醒,迷迷糊糊看到走进来的身影,连忙推搡祁昊宇醒来。

他自己则酝酿泪意,快步跑向了祁朝燕,“大将军,您可算回来了,妾……妾……夫人她……”

祁朝燕没兴趣理会他的欲言欲止,冷淡的目光幽深晦暗直盯得秦氏讪讪停下步子,放弃了拥抱她的念头。

“叫我回来作何?”

祁朝燕这才环视四周,目光稳稳落在宁芳身上,眉头便不由皱起,她敏锐察觉到了宁芳的情况很不对劲儿。

按照往常,依着她夫人那个暴脾气,看见她即便碍于面子不动手,也是会像吃了火药那般明呛暗怼,绝不会这般安静。

宁芳冷呵一声,没说话。

秦氏倒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角涌泪,“大将军,求您不要怪夫人,千错万错都是妾的错,红杏有孕,妾心中欢喜便想着把好消息告诉夫人,宇儿一片孝心也不顾身体跟着过来,竟一时忘了夫人不喜妾和宇儿出现在她眼前,如今惹夫人厌烦,皆是妾咎由自取……”

祁朝燕神色未变,点了点头,目光从宁芳身上移开,落到了祁昊宇头上,眸光幽深了些。

她朝祁昊宇走去,“宇儿伤得这般严重么。”

“既如此,便莫去西北了。且安心在府里养伤便是,不必心急建功立业,若不能痊愈,本将军也可保你一辈子做个衣食无忧的闲散公子。”

“这怎么行?”秦氏哭声一噎,“大将军,宇儿可是中上品的乾元君……”

祁昊宇睡得沉,醒了也有些迷糊,祁朝燕走近了些他才清醒,也跟秦氏一样听出了祁朝燕话里有话,眼神不由慌乱。

他才不要做个闲散公子!

他要将军府,要兵权,要……

但在一身威压的祁朝燕跟前,他根本不敢造次,连一丝愤懑怨恨都不敢表露出来,秦氏还没起来,他也跪到了祁朝燕脚边,“母亲,您莫误会,我……我并非不愿去西北,我伤得不严重,是大夫非要这般包扎,我休息几日便可启程……”

“不要强撑着,”祁朝燕拍了拍他的肩,“起来吧,你阿姐疏于管教,行事任性恣意,不似你沉稳懂事,你莫跟她计较,本将军已经罚过她了。”

看着下面的母慈子孝,祁幼安悻悻摸了下鼻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估摸着她说什么也不及她母亲

会说,说的好。

昨夜还信誓旦旦说要给自己做主,这会儿可倒好,在那父子俩跟前竟口口声声怪她疏于管教不懂事了。

正想着,祁幼安心道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她娘亲脸色十分不好看,神色异常沉闷,眼角泛红似乎是气狠了,都快哭了。

祁朝燕一句‘疏于管教’便将她的付出抹得一干二净,宁芳心里如何能够好受?

她睁眼坐了一夜,也没打消和离的念头,想着忍忍,忍到她的幼安成亲之后。

可现在她的忍耐被瞬间击溃,再也忍不住了,她自认也不是性情温顺,亦是失望透顶,“既然大将军认为我不会管教,便休了我吧。”

宁芳不想跪的,但见秦氏和祁昊宇,还有周红杏都跪着,似乎跪着说的话才有信服力。

她狠狠瞪了眼祁朝燕,起身就准备屈膝跪了,却被眼疾手快的祁幼安一把拉住,“娘亲,我跪。”

虽然代跪怪怪的,但宁芳真的不想在祁朝燕面前低头,迟疑了下,眸色复杂道:“……行吧。”

虽然这个女儿一直闹着上战场气她,但还是孝顺的……

于是祁幼安便跪了。

祁朝燕倒是想去扶,可看到跪下的是祁幼安,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了,阴沉沉的,宛如便秘,“祁幼安,你在做什么!撺掇你娘跟我和离?”

“别什么事都怪到幼安头上,”宁芳声音里已然沾上了些许哭腔,她没有忽略秦氏脸上露出的窃喜,“祁朝燕,看在多年夫妻情分上,便好聚好散吧。你还我自由,我祝你与秦氏长长久久。”

“娘亲……”

祁幼安看着她娘亲亲哭,心里的难受却不比宁芳少半分,偏偏惹她娘亲生气的不是别人,她也不能做什么,只能抱着一丝希望无奈解释:“母亲,娘亲她没有对我疏于管教,是我自己太过顽劣,您怪我就是,莫怪娘亲。”

赵嬷嬷也在一旁,想搀扶祁幼安起来,又碍于没得到祁朝燕的首肯,很是为难,语气更是止不住心疼,“老奴觉得夫人把大小姐教的极好,大小姐心地善良,哪像某些人心眼坏的很,一天到晚变着法子害人……”

“祁朝燕,我已经受够了,你要还认幼安是你的女儿,咱就请兰儿过来公堂对证还幼安一个清白,若仍一味不分青红皂白袒护这个小王八蛋,”宁芳手一指祁昊宇,微微上挑的眼尾高傲又讽刺,“无论你答不答应和离,我这就带着幼安离开将军府,只当自己丧妻幼安丧母,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宁芳说话还是不可避免带了刺,“反正你跟死了也没区别。”

她说这话是有些放肆了,最起码在秦氏父子、周红杏和赵嬷嬷眼中是过于放肆了。

谁敢这么跟大将军说话?咒大将军死,怕是不要命了。

众人都下意识看向祁朝燕,秦氏掩不住喜色,方才跪在地上的狼狈都不见了,下颌高扬,也不动声色挺直了背。

祁朝燕冷沉沉的眸光压过来,祁幼安有些担心,她知道她母亲开口让祁昊宇

做个闲散公子已经是对他很严厉的惩罚了,

但也知道她母亲那句‘疏于管教’确实伤到她娘亲了。

“母亲,

你别生气,娘亲并无恶意,娘亲她有心结,一直介怀你纳妾,故而才口不择言……”

她话还没说完,祁朝燕便冷冷打断了她,“你娘分明在替你出头,本将军在你这个年纪已经独自率领祁家军多次打回南蛮军队了。而你只会躲在你娘身后,他日你娘不在了,你待如何?”

“……”

饶是祁幼安脾气再好,再敬重她,闻言也不由冷笑,“你是我母亲,他是我庶弟,我能怎么办?我也要在背后捅刀子吗?我做不来。”

不知祁朝燕听了心里什么感觉,宁芳听着就很不是滋味,“我的女儿我不替她出头谁替她出头?指望她死去的母亲?”

她心里清楚,祁朝燕说的也没错,她私心不想她的女儿上战场,确实没怎么好好管教她的幼安,甚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女儿,这般心无城府又单纯良善……却摊上那对野心勃勃贪婪的父子……

但她让人祁朝燕喊回来,可不仅是因为女儿受了委屈,她确实是想跟祁朝燕和离了。

祁朝燕那张冻死人的脸僵了又僵,望着宁芳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但也没沉默太久,“不必请宋小姐过来,我已经见过她了,此事确实是祁昊宇的错。”

她在说谎,这几日宋泽兰一直和祁幼安在一起,根本没见过她。

但只有祁幼安知道,祁昊宇并不清楚,闻言又慌慌张张捂着脑袋跪了下去,“母亲,这都是误会,阿姐误会我了,我……我只是试探那位姑娘……对,就是试探,想帮阿姐试试那姑娘到底是贪慕将军府权势还是真心喜欢阿姐……”

他还想将祁幼安被嫁出去的事说出来,但脑子还算清醒,知道自己说出去虽然会让废物和废物她娘挨骂,但祁朝燕生气过后还是会阻止这门亲事。

他不想这门亲事被阻止,他现在已经知道了,就算祁朝燕把他放在军中好几年,也不是真心想培养他。

她想培养的还是她的亲女儿,哪怕她的亲女儿是个废物,她也想把将军府交到祁幼安手里。

祁幼安也不跪了,从地上站起来,冷冷看着他狡辩,并不打算辩驳。

毕竟,她更好奇她母亲会如何做,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让她清楚的意识到……她的母亲不需要证据,谁对谁错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

端看她倾向那边了。

只是祁昊宇千算万算,没算到他爹把这事说出去了。

秦氏见祁朝燕态度依旧漠然,似乎不将他儿子的话听进耳中,便也顾不着别的了,“大将军,您千万相信宇儿,夫人和大小姐一定是误会了,宇儿对大小姐好还来不及呢,他得知红杏有孕,又心疼他的阿姐嫁给坤泽注定无子还跟妾商量想着把这第一个孩子过继给大小姐……”

周红杏脸色瞬间就变了,可没人在意。

“你说什么?”

祁朝燕不聋,她挥出去的手顿了

顿,

还是召人进来,

“把二公子拖下去,杖二十……八十吧。”

“你真是太让本将军失望了,你是将军府唯一乾元,本将军对你寄予厚望,苦心教导你多年,你却将心思用到这种地方,之后便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反省吧。”

“大将军……”

秦氏腿先一软,眉间却仍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这不过一件很小的事而已,为何大将军会这么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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