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有财前方是一把高高的太师椅,椅子上靠坐着一只看不清模样的妖,此刻全身都笼罩在一片暗沉的阴影里。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侯有财,侯有财顿时没了声音。
侯有财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咽下刚刚那番有些冒犯的的话,改口道:“我、我也是为了把那株聚灵草献给您,才惹出这桩祸事……”
上座的妖终于动了动唇:“聚灵草?”
侯有财见状,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慌乱道:“对,就是聚灵草,再过两月就是您的千岁诞辰,我本来计划把这株聚灵草作为您的贺礼之一。”
“一开始我也想好好地和龟族那几个家伙交易,没想到他们口出狂言,说没有妖配他们献上聚灵草……”
“我也是急了,才买通那锦鲤妖帮忙,没想到被那两只龟撞破
,二话不说就痛下杀手,要不是我跑得快,恐怕都见不上您最后一面啊!”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那两只龟妖,分明是没有把您放在眼里,才如此肆意妄为……”
侯有财一番唱念做打,说得声泪俱下,涕泗横流。
太师椅上的妖终于被勾起一丝情绪,苍老的手掌在太师椅的扶手上缓缓摩挲,沉声问道:“你说的那两只龟妖,在哪里?”
侯有财心中一喜,知道这是峰回路转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狠厉,迫不及待道:“昨夜那龟抢走了我在宝丰钱庄和千典当行的信物,他们一定会去这两地方取走灵石和宝物。您若是派妖去此处蹲守,必有所获!”
…
白若向早餐摊的摊主问过路,一路来到城西的宝丰钱庄附近。
她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钱庄,反倒先去了路边的一间成衣店。
半刻钟后,一个头戴巾帽的俊俏少年走出店铺,脚步轻快地走进钱庄。
白若没有马上拿出侯有财的挂坠,而是在钱庄伙计迎上来时,一边打量四周,一边缓缓开口:“我要是想在你们钱庄存一笔灵石,是个什么章程?”
伙计一听,当即露出一个笑来,“您要存灵石,来我们宝丰钱庄可是来对了。整个雍城,就没有比我们家更加实惠的地方……”
小伙计滔滔不绝地介绍,白若听着他的讲解,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从她踏入钱庄的那刻起,就隐隐感觉有几道若有若无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直到她说出自己是来存灵石的,那几道打量的视线才缓缓移开。
白若的眼神闪了闪,这就有点意思了。
她不动声色,按照伙计所说,当真拿出了一笔灵石办理存储。
就在这时,又一个年轻妖大步走入钱庄,“你们管事的呢,我要取一笔灵石。”
话音刚落,钱庄内的数道目光凝聚到了这个年轻妖身上,他不自在地僵了一瞬。
钱庄管事从柜台后走出来,“请问您可有对应的信物?”
年轻妖从口袋里取出一枚金属挂坠,白若抬眼看去,只见那枚挂坠和侯有财的十分相似,只是质地似乎略有不同。
管事朝着站在角落里的几只妖摇摇头,才对取灵石的年轻妖道:“客人请随我来。”
白若淡定地收回视线,只有袖中的手稍稍收紧,捏紧了侯有财的那枚金色挂坠。
这位侯老板,当真有几分门道。
要不是她反应快,差点就着了道。
白若存完灵石,也不打算再去千典当行送人头了,那里八成和钱庄一个情况。
她找了一家茶馆入座,给一难、二难传讯,让他们换身装扮,离开客栈来茶馆会合,路上注意安全,看看是否有妖沿途跟踪。
不多时,一难、二难就来到了茶馆。
为了避人耳目,二难还把小草严严实实地藏在了衣袖里,直到进了茶馆包间,才将小草放出来。
白若将刚刚在钱庄的发现和两只小龟说了一遍。
二难不由得一惊,他压低声音道:“侯有财都成了嫌疑妖,被挂在全城告示上了,怎么还有这种手段?”
白若垂眸,“滴溜溜”
转着手边的茶杯。
“侯有财四处行商,走南闯北那么多年,暗中有点门路不奇怪。”
二难有些焦躁,“那怎么办,现在侯有财在暗,我们在明,对我们很不利啊。”
白若撇去茶汤上的浮沫,不紧不慢道:“侯有财虽然有些门道,但是能量却没有大到直接撤下城中告示。”
二难的神色依旧茫然,“所以呢?”
一难盘了盘手里的龟壳,“所以谁输谁赢还不一定,至少雍城城主,肯定不是侯有财那边的。”
白若赞许地看了一难一眼。
“没错,而且凭我的直觉,在钱庄守株待兔的那几个妖,比侯有财一行的水平可高多了。能这么快就在钱庄布下陷阱,对方的能力也不容小觑,在雍城肯定有一定势力。”
一难若有所思,“极有可能是侯有财背后的靠山。侯有财不是第一次来雍城,如果能查到他过去在雍城都和谁结交,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线索。”
白若赞同点头,她和一难的想法不谋而合。
“那日侯有财去过的商铺,我们得再去一遍。”
一难接话道:“还有客栈里认识侯有财的伙计可能也知道点什么。”
白若:“以及侯有财以前住的院落,院落主人和隔壁邻居……”
白若和一难两龟,你一言,我一语,就把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整理得明明白白。
二难已经变成了蚊香眼,他一会儿看白若,一会儿看一难,觉得自己好像被排挤在对话之外。
他想插个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二难的嘴巴张开,闭合。
再张开,再闭合。
像极了一条缺氧的鱼。
小草都忍不住抬头看他了。
白若和一难说完,注意到二难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问道:“你想说什么?”
二难动了动唇,丧气道:“没什么。”
他本来就不是个擅长动脑的小龟,还是别乱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