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老三扛着潮平拉着风平,手里还提着装菜的篮子,走进巷子听到宋婆子家里闹哄哄的,他探头看一眼,门挡住了视线,只看见几个灰色紫色的身影。
“风平,你奶你二姐和你三婶跟黑强他奶打架了。”红珊站在她家门口悄声说,“你们快回去,黑强奶说要喊人来打你们,把你们从巷子里赶走。”
齐老三心里一惊,拉着风平快步往家里走。
风平被扯得小步跑起来,不忘回头跟红珊说:“我们的房子是买的不是租的,谁也不能赶我们走。”
家里的门半敞着,叔侄三人直接推门进去,齐老三见贝娘满脸伤坐在院子里掉眼泪,他放下潮平,竹篮随手一丢,转身就要出去。
“给我回来!”齐阿奶急斥,“少给我惹事,先煮两个鸡蛋给你媳妇滚脸。”
妇人之间的打架吵架都是小打小闹,宋婆子理亏,这巷子里没人敢帮她合伙打她们祖孙三代人。老三要是找上门打架,那就不一样了,齐婆子的几个儿子都能把他关在院子里捶个半死。
“我们没吃亏,宋婆子的脸和胳膊被贝娘咬出血了。”齐阿奶补上一句。
贝娘走过去拉住齐老三,她关上门不让他出去。
冬珠满脸兴奋地盘腿坐地上,说:“不用三叔你去报仇,我跟我奶已经给三婶出气了,那宋婆子的脸被打成了猪头了。”
齐老三捧着贝娘的脸看了看,一道道巴掌印,还有指甲划过的血痕,头发散乱沾了灰,衣裳上也有灰。他折过袖子给她擦眼泪,问:“怎么打起来了?”
“她骂我三婶。”冬珠抢话,“我们拒绝了她侄女,她记恨,又嫉妒我三婶,就背后造谣骂人,被我三婶回来的时候听见了。”
“是真的?”齐老三问。
齐阿奶也看过去,说:“你问问她,她回来了一直哭,问什么都低着头。”
贝娘伸出手,手指发颤手腕发抖,她头一次跟人打架,心慌害怕的很,头也发晕,她控制不住,一直想哭。
“好了好了。”齐老三半搂住她,“你跟我去厨房烧水煮鸡蛋,我给你倒碗水喝。娘,她害怕,先别问了。”
“有什么好问的,肯定是宋婆子的错,我三婶老实得耗子都能咬她一口。”冬珠嘟囔。
齐阿奶舀盆水过来,“来洗洗脸,这事你别插手了。”
冬珠不服气,她洗了脸开门走出去,站在巷子正中间盯着宋婆子的家,她心里琢磨着要是有人找上门,她就去沈家找人过来撑腰,她家人少,老的老小的小,才不去跟烂舌头的人硬碰硬。
二旺奶从宋婆子家走出来,看冬珠满脸凶狠的往这边看,她摇摇头,又走进去,冲屋里哎呦连天要死要活的人说:“别嚎了,你说说人家为什么要打你?”
“她发疯——”
“她发疯怎么没打别人?”二旺奶看了一圈,问堂妯娌:“你们背后嚼什么舌根子了?贝娘一个哑女,她不疯不傻,跟巷子里的人远无怨近无
仇,不会无缘无故打你嫂子。”
“跟我可没关系,我可没说过什么。”
被问的老妇人退了一步,懒得揽事上身。
“大儿,你娘被欺负了,你去把齐老三打一顿。”宋婆子心怀怨愤,躺在床上让她儿子去给她报仇,“我们族里这么多男丁,还能被外来的人欺负了不成?”
没人应答,换户人家他们早就喊一帮子人去砸门打人了,但齐家不同,海珠是韩提督的义女,又跟沈虞官一家交好,他们胆敢不分青红皂白找上门打人,晚上就有人来找事。
“黑强奶你也别折腾了,本来就是你理亏,你嚼贝娘跟她二伯子有一腿,人家两个人早上开着门在院子里包馄饨,你嚼人家眉来眼去不正经做事。”头戴青头巾的老妇不耐烦了,“这是运气好被哑巴听到了,换了个能说的,今天齐婆子能扇肿你的嘴。黑强他爹,这事你不能听你娘的,挨打了让她在屋里多躺几天,安安静静过去了算了,免得闹到海珠回来,让她晓得了,这事没法收场。”
被喊来持事的几个族老皱起了眉头,相继起身准备离开,他们让黑强爷管好老婆子的嘴,“你们家要是嫌日子太顺了,趁早跳海里淹死了,别做这恶心人的事拖累族里。”
“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一个哑女一个瘫子,越老越恶毒。”红珊娘呸了一口,“得亏齐老三没娶你侄女,也是有福,躲过了一劫。”
堂屋里坐着的人陆陆续续走了,宋婆子顶着一个猪头脸也不叫疼了,她咬着牙根垂着眼,不敢看儿子儿媳的神色。
老大媳妇放下鸡蛋出门,跟她男人说:“我要回去了,你走不走?”
“走。”黑强爹属实没脸,跟他爹说:“你管管我娘,闲的没事干让她去砍柴,别给我们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