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服务员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

走近仔细一看，

他们西装领口之上没有脑袋，而是一颗向上蠕动的海星。

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莫理似乎渐渐听得懂他们说的话。

两个服务员朝前伸手，像是要拥抱，“嘴”里发出声音：“莉莉，莉莉，爸爸妈妈终于见到你了。”

“爸……妈……”

眼泪夺眶而出，脚下却不自主地向后退，身体害怕地剧烈颤抖，根本控制不住。

身后甲板上，传来堂姐一家的讪笑声。

“嘻嘻嘻。”

他们像是在看一场滑稽笑话。

不要……不要嘲笑我……

她也想要上前和“爸妈”拥抱，可一见到那两颗蠕动的“海星脑袋”，瞬间就失去勇气。

我该怎么办？

我该怎么办？

“嘟——”

“嘟——”

“嘟——”

一艘擦肩而过的游轮拉响汽笛，声波震得大海都要翻滚起来。

不要过去！！

太危险了！！

去找能给你安全感的东西！

有安全感的东西——

脑子里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想法，莫理一步一步往后退去，猛地纵身一跃，跳入大海之中！

游泳吧，在波涛翻涌的汪洋之中漂游，把自己扔进湿咸海水的包裹之中，奋力向前游吧。

远离一切，远离所有令她恐惧的目光。

往前，再往前。

到无人关心的地方。

对，到波光粼粼的海面之下，到鱼群环绕的深海之中——

莫理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把光芒留在身后，向着漆黑的海底。

最初的兴奋过后，面临窒息的威胁，最深的恐惧油然而生。

呼吸不过来了。

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无非就是投入大海之中罢了，就像是天空中最轻柔的云朵，被狂风骤雨摧残过后，在暖阳初升时依然能再次凝聚。

莫理感觉自己变成一条鱼，一条注定在大海深处长存的鱼类，在幽深黑暗的环境中怡然自得的水下生物。

啊，海底有光，美丽的亮光。

星星点点的光芒，彷如星辰在水下闪耀。

莫理继续下潜，没有窒息的恐惧，她感觉自己甚至已经不需要呼吸。

一头什么东西突然掠过自己头顶，洒下无边光明，一切幽暗都变得显而易见，如同一场狂欢欣然拉开序幕。

她看到了，用自己的全身看到了。

水底有各式各样的海星，有大的有小的；有铺满整张海床，从管足中伸出触须的；有寄居在某种巨大有壳生物身上的；有正在被各种

水生生物啃食的；有黄的绿的黑的白的；有长满尖刺，不断颤抖着的；有口器大张，从里面伸出无数人体器官的；有时而薄如蝉翼，时而膨胀成球的；有轻声低吟，散发浓郁麝香味的，长着奇怪眼球的……

莫理像个无人在意的观光客，膜拜者，虔诚的信徒，在下坠的过程中瞻仰万神殿的宏伟圣洁。

天呐，多美啊。

继续下沉，经过所有的海星，穿过光芒四射的殿堂，海底仿佛存在一个永不见底的黑洞，吞噬万物一切，包括光线。

那是什么地方？

是宇宙的尽头吗？

莫理不受控制被加速向下吸入！

她并不感到害怕，也不感到兴奋，或者喜悦，或者悲伤……事实上，她感受不到任何情绪。

唯一感觉到的，只有——终结。

无视、无听、无闻、无感。

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迸发出一声轻微的呢喃。

听不清。

听不清。

发出的音节听起来像是——

“贡伽利斯”？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莫理猛地惊醒！

绿色小猴奋力敲打手中的钹，仿佛是在提醒什么。

虽然房间内开着灯，但莫理依旧能感受得到——封闭的窗帘外透进阳光。

糟了！

天亮了？！！

莫理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拉开窗帘，被窗外明媚的阳光晒得眼睛发酸。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现在几点了！！！！

打开直播间，左上角的直播时长是——是奇怪的符号。

根本就看不到“直播时长”四个字，而是变成某种不规则的几何图案。

不只是左上角。

整个直播界面都是如此，包括弹幕区滚动的也全是毫无意义的凌乱图形，仿佛莫理此时的大脑没办法识别眼睛看到的文字内容。

“系统？”莫理呼出系统。

系统：“&^&&%$)@@*@(!*%”

莫理心底发凉：“你在说什么？怎么回事？”

系统：“$^@$%*@!((*#(”

绿色小猴还在不停拍钹。

“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莫理一把将它抄起，翻过床铺冲向二楼！

【7，邻居家的小孩每天早上9点半离开他家，二楼窗户是你们打招呼的地方，不要无视他，保持微笑。邻居家的小孩没有情绪，如果你发现他正在哭，立刻躲到三楼盥洗室，将洗衣机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