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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郁言璟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沈舟然离开,他用力挣扎。

按着他的保镖们没想到一个失血过多的人还有这么大的力气,差点真的让他挣脱,赶紧死死禁锢住。

郁言璟穿着粗气,哑声喊:“放开!”

刚包扎好的伤口瞬间裂开。

“你特么的真不怕死!”一保镖说完,直接劈晕了他。

看着沈骆洲抱着人离开,他们才敢说话。

“妈的怎么有这种疯子,直接逼着人捅自己?”

“下手真狠,离死就差一步,到时候算谁的错?别把我们小沈先生给拖累了。”

“你看刚才沈总的表情了吗?我站他旁边都不敢喘气。”

邓磊扫了一眼:“行了别聊了,先报警,等沈总交代后续。”

说完转身跟上沈骆洲,保持一定距离。

从下午沈骆洲回家发现不对劲起,周身就一直围绕着低气压,山雨欲来风满楼。邓磊自觉自己有错,更是努力将功补过。

他们手里掌握的人脉往往能更快地追踪线索,好在没有等太久,沈舟然就被找到了。

不然邓磊可以百分百肯定,沈骆洲绝对会失控。

沈舟然这次没说不能抱,伸手用力搂住沈骆洲的脖子,贪婪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缓解紧绷到极点的情绪。

沈骆洲抱着他,走得很稳。

他这才发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不知道过了多少小时。

借着路边的灯光,他看出来这是一处很偏僻的郊外,被岁月蚕食的牌子立在那里,好像无人打理,上面的字融进黑暗里,勉强能辩清。

“天使、之家……孤儿、院?”沈舟然一字一字辨认着,小声读出来。

藏在犄角旮旯里的记忆瞬间涌出。

他突然想起原剧情提到过一句,仅有寥寥百字。郁言璟在十二岁那年进了一家孤儿院。

但那家孤儿院仅是表面上光鲜亮丽,私下却在用这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做人体实验,进行器官买卖。

也就是这段经历激发了郁言璟的恋痛症,精神状态更加扭曲。

在郁言璟十三岁那年因为上面被查,相关人员全部撤离,留下日渐荒凉的孤儿院。

名字就叫,天使之家孤儿院。

怪不得,怪不得地下是个化学实验室。

怪不得手术床边地上的束缚带上有大块不明黑色。

从地下出来,明显是一栋装修不怎么上心却能看出是家的房子。

郁言璟……是把这块地买下来,住在上面了吗?

沈舟然被这个念头吓到了,喃喃自语:“……疯子。”

这种惨痛的黑暗记忆连回想都觉得痛苦,是触碰不得的存在。像那次的拐卖案,他做了很多年的噩梦才摆脱那种窒息感。季淮更是直接患上了PTSD,彻底遗忘。

而郁言璟呢?

他竟然在这上面安家了。

冷静的疯子。

像斯德哥尔摩症患者,爱上了虐|待他的人。

沈骆洲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更紧地抱住他,帮他挡住夜晚的料峭寒风:“没事了,我们回家。”

“嗯。”沈舟然将脸埋在他的怀里,静静不语。

沈骆洲回到车上,这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将人放在后车座。

邓磊当司机,车里的空调就没停,温度合适。

沈舟然被放下后下意识贴近沈骆洲,环着他脖子的手改为环腰。微暗的灯光下那张脸更显脆弱,薄薄的眼皮红肿,细长睫毛被泪水沾湿黏成几缕,唇瓣轻轻开合呼吸,牙印深深,几乎见血。

他睡得并不安慰,眉头紧蹙,手揪着沈骆洲的衣服不放。

沈骆洲低头,默默看着他。

邓磊从后视镜中也看了眼,眼皮一跳,快速收回视线。

老板看小沈先生的眼神……是不是不太对劲?

那种饱含怜惜的、深深的占有欲,真的是兄弟之间会有的吗?

邓磊赶紧把这个想法甩掉。

老板跟小沈先生之间已经没有兄弟关系了。

不要有好奇心,知道的越少才越能保住自己的高薪工作。

而此时沈骆洲察觉到不对劲,他眼尖地看到黑暗中沈舟然的脖颈处好像有什么东西,掀开一点衣领看了看。

“该死!”他骂了声,对邓磊说,“去医院,小乖过敏了。”

邓磊匆匆改道去了佛山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发现是金属过敏,沈舟然不慎接触到了过敏原,赶紧用了药。

又折腾一番人也没醒,反而逐渐开始发热,烧起来了。

洛山从沈骆洲让他查那张鉴定报告后就一直在本市没到处跑,听到他们来医院,也驱车赶来。

一进门就看到沈骆洲坐在病床旁,垂眸看着躺在床上整个人都陷进去沉睡的沈舟然。

洛山看他那样,一时都不知道该不该上前了。

该怎么形容沈骆洲的眼神呢?像一片沉静的湖水,表面风平浪静,细看却翻滚着浓郁的情意,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沉重到要将人溺毙在里面。

但在察觉到门外有人时,迅速收敛了所有情绪,淡漠黑眸直直看来。

洛山被他看得心跳快了一秒,有种撞破某种秘密的尴尬。

沈骆洲表情没变,微抬下巴示意他出去说。

两人到了走廊拐角处。

沈骆洲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烟吗?”

洛山没说“你不是很少抽这玩意”这种废话,干脆利落从兜里摸出来一根烟递给他:“兄弟,你缓一下,可千万得稳住。”

他拿出打火机要给沈骆洲点上,却被制止。

“不了,他不喜欢。”

想也知道这个“他”是谁。

沈骆洲两指散漫地夹着烟,咬在嘴里却不点燃,看着窗外的夜色,口腔里是苦涩的尼古

丁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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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几乎以为他是无害的。

洛山可不敢这么想,他知道沈骆洲正在气头上。

这位可是刚被逆了龙鳞。

半晌。

“谢了。”沈骆洲开口。

如果不是洛山及时动用人脉帮他找人,他未必能这么快寻到沈舟然。

“你说谢就太见外了,”洛山耸肩,“我三教九流上不得台面的人脉不就是这样用的吗?”

他这话是自嘲,因为他家亲戚经常这样讽刺他。

可偏偏就是那些人,最讲义气最好用最仗义。

他跟沈骆洲骨子里是相似的,不然他们不会成为朋友。但两人选了截然不同的路。

一人西装革履伪装成人物在商场杀伐,一人脱下所有的皮活得野性又自我。

“我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话的时机合不合适,但我这次见你,跟上次截然不同。”

洛山认真道:“你心里压了很多事。你弟弟应该能看出来,但他却没有。是关于他的吗?你在故意瞒着他?”

他察觉到了某种异样,却又不好意思直说,拐着弯问了句。

沈骆洲扫他一眼,淡淡“嗯”了声:“算是吧。”

看他不想说,洛山也没再问,他知道沈骆洲不想说的事情谁都撬不开嘴,只心下叹气:“那这次,你打算怎么办?要知道,按你弟弟这种情况,情节一般、□□时间又不满12小时的,很难被追究刑事责任。”

他话题转得很快,沈骆洲扯了下嘴角。走廊灯光下,那张轮廓深邃的脸更显冷感。

声音是久未进水的沙哑,说不清什么意味,很平淡:“他不是喜欢自残吗?那就关进精神病院,天天献血。”

能献几天呢?

他淡漠地想。

洛山从他平淡的语调中听出抹寒意,惹得汗毛倒竖:“你可千万别干违法的事。”

沈骆洲那双眼静静看着他。

洛山:“……”

好吧,他知道自己想多了。

他们这种人,最懂怎么在不触犯法律的情况下,让人生不如死。

就算沈骆洲不懂,他身边那个邓磊,也绝非善类。

“死不了,也不会出事。”沈骆洲拿下嘴里的烟,揉成一团,没什么情绪起伏。

“我好吃好喝养着他呢。”

洛山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血放干了就养,养好再放。

……更可怕。

沈骆洲能在不到三十岁撑住一整个公司,压住所有居心叵测的狼,

就是因为他的心够狠。

但也有意外。

护士匆匆赶来对沈骆洲说:“沈先生,您弟弟醒了,在找您。”

几乎瞬间,洛山便看到他眉眼间的冷戾敛去,点头说声“好的”大步

() 走向病房,背影焦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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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也看到了他:“洛先生,您这么晚还来医院吗?”

洛山摊手:“我其实是想来安慰下某人,但他显然不需要安慰。”

沈骆洲的内心到底有多强大,承受极限又在哪,他不知道。

但总觉得这样下去早晚出事。

“你知道沈骆洲他弟弟的微|信号吗?”洛山问了句,皱着眉摇头,“算了,还是等他康复后我跟他见个面,亲自要好了。”

说来挺遗憾,他跟沈骆洲是在国外留学期间认识的,这几年自己一直满世界跑,跟好朋友的弟弟只见过一面,还没说上话。

沈舟然只短暂的清醒了一会。

只是这一会中没看到沈骆洲的身影,刚从危险中脱离的他有些应激,拖着无力的身子想坐起来去找人:“哥哥?我哥呢?我哥他去哪了?”

沈骆洲刚进来就看到这一幕,忙上前将人安抚住:“我在这。你还在发烧,赶紧躺下。”

沈舟然看到他后就不做声了,重新躺回去,只是脸一直朝向他那边,说什么都不肯转过去,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都不愿意闭眼。

“睡吧,我在这陪你。”沈骆洲勾了张椅子过来,坐在病床边上。

沈舟然闷闷“嗯”了声,掖在被子下的手伸出来,对他摊开,掌心向上。

沈骆洲迟疑了下,试探着把手放上去。

然后食指被沈舟然紧紧攥住,烧得通红的眼尾瞧着他:“我睡着了你再走,好不好?”

“我不走。”沈骆洲低声说。

“……那你睡哪?”沈舟然想了想,拍拍自己的床,示意他。

丝毫不考虑一米二的病床怎么能躺下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

沈骆洲又好笑又好气,还有点心疼:“我睡你旁边那张床。好了别想那么多,赶紧休息。”

沈舟然不满,还想说什么,眼睛却被一只手盖住,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眼睛眨了眨,睫毛扫过手掌心,如一片羽毛轻轻挠过。

沈骆洲喉结很轻地滚了下,手没动:“睡吧,晚安。”

“做个好梦。”

好像他的话真的有魔法加持,沈舟然这一晚发着高烧,受了惊吓,却意外没有噩梦缠身。

===

沈舟然这一病,按照刚醒来那段时间的身体素质,要躺在床上至少半个月才能养好。

但他现在好了很多,不似之前那般身体羸弱,在床上躺了三四天就基本无碍。只是病去如抽丝,还是要好好养,精力也稍显萎靡。

他一生病就格外的粘人,很想有人陪。但知道沈骆洲工作忙,从没说过。

只是他虽不说,沈骆洲也把工作带到了病房做,没离开他半步,凡是亲力亲为。

……甚至亲自照顾到了去洗手间的地步。

沈舟然一想起来就耳红,连着全身都是红的。

他确实被注

() 射了肌肉松弛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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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得整个人几乎虚脱,连端起杯子喝水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手都在抖,四肢酸软。

……更没力气走到洗手间解决生理需求。

好在没有发生更尴尬的事情,沈骆洲把他抱到洗手间后会自觉关门退出。

不然他早就从窗户口跳下去,一跃解千愁。

“……怎么了?”

沈骆洲从文件中抬头,对上他的视线,挑了下眉。

有些不明白沈舟然为什么盯着自己,盯着盯着露出又羞又气的表情,丹凤眼盈着燥出来的水意。

“……没事,”沈舟然抿住唇,想了想,还是问了那个困扰自己很多天的问题,“郁言璟……”

刚说完这个名字,沈骆洲周身空气瞬间逼至零下。

“干什么?”他淡声问。

又是这样。

这也是自己这么多天刚起头就问不下去的原因。

“你先别生气,我绝对没有替他开罪或者关心他的意思。”沈舟然连声表明自己的态度。

像郁言璟这种人适合配一个dom来镇住他,自己不知道秦学长是不是,但他绝对是个正常人,完全理解不了。

“我很想知道,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以及,是怎么一步步走到现在这种模样的。

沈舟然发现自己对梁思砚,对郁言璟他们了解的太片面了。人很复杂,人性更是。不是通过小说中贴标签行为就能完满塑造出来。

而且……

他想到自己在跟郁言璟对峙时电光火石闪过的想法。

让他对脑海中所谓的原著剧情有了质疑。

或许能从郁言璟那里寻到突破口?

沈骆洲说:“他在看守所。”

“非法□□,要在里面待几日。”

“然后呢?”

“然后转移到精神病院,接受治疗。”

像这种具有攻击性的病人,会被严加看管。

很合理的惩罚,沈舟然没有任何异议,那是郁言璟该承担的。

沈骆洲说:“如果你想见他,要在他转移之前。”

因为进了医院会发生的事,他不想让小乖看到。

沈舟然问:“我可以见吗?”

他很想从郁言璟那里窥探到问题的答案,却更想把哥哥的情绪放在第一位。

如果哥哥不愿意,那就不去,他另想办法。

沈骆洲沉默几秒:“可以,我来安排。”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走过去:“好了,别想了,先上药。”

沈舟然乖乖解开衣领,冰凉的膏体混着草药香抹在了他的脖子上。

过敏真的是太冤了,他一回想都觉得自己倒霉,偏偏那时候手就抓住了手术床的合金,全身都起了红斑,一块一块,在冷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

脖子上更严重,搞不好醒来之前还是躺在合金上的。

() 膏体有些凉,冰得他往后缩,又被捏着后颈轻柔地拉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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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而且有些痒。”沈舟然说自己的感受。

头顶上没人说话,他想抬头看一眼,却听到沈骆洲很轻地叹气声。

重重砸进他心里。

沈舟然瞬间慌了。

“不、不痒的,我真没事了,哥你别乱想。”

他去扯沈骆洲的衣服,拽了拽。他能感觉到,大哥这几天的心情很不好。

但沈骆洲从不说,面对他时永远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

这是他第一次露出破绽。

沈舟然抬头想去看他的表情,却被沈骆洲微微压住脑袋,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小乖,见完郁言璟,不,过完你的19岁生日,我们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活,可以吗?”

可以吗?

沈骆洲很少会问他好不好,可不可以,行不行。

他会自然地帮沈舟然安排好一切。

但他现在在问,他也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沈骆洲还在说,语速很慢,好像每一句话都在斟酌,沈舟然只能猜测他说话时的表情:“小乖将来想干什么呢?当一名歌手?设计师?还是别的事业?”

“等你生日之后,可不可以告诉我答案?”

过自己的生活,选择成为想成为的人,他永远都会是沈舟然的后盾。

只要他活得自由且快乐,热烈又有希望。

不被所谓的剧情拖累,不会陷入危险的漩涡。

这就够了。

“好。”

沈舟然点头,不知为何眼圈发红,又不想让沈骆洲看出来,快速眨去眼角水渍,紧紧抱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上面,感受着他的呼吸起伏:“我会认真考虑。哥哥也不要再难过了,你不开心的话,我也会很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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