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尘变了个脸,笑着打断,“见过左相,这些人冲撞了您,奴才这就管教一一,不容您操心,按照内卫府的规矩,一会儿都自个去领几板子。”
这些太监齐齐对左相跪下谢恩,轻而易举就将这份缘头按在了丞相大人之上。
偏偏只有乌憬听不出这些话里的明争暗斗,以为拂尘当真是在维护老臣,左相也在谦让,一人其乐融融。
听见要打人板子,才有些心急,可他好像也说不了什么,不能替左相去做主免去这些人的处罚。
见左相抚着胸口不说话,又看那些太监都下去领罚后,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悄悄离左相选了一些,离跟着他伺候的宫人太监们近了点。
亲疏远近,一眼见的。
可怜左相一口气顺不过来,猛咳了几声,直直盯着拂尘,“你这,这……奸——”
拂尘替自家主子上着眼药,想着千岁爷不在,可不能让天真的小主子被哄骗过去,自然皮笑肉不笑地回看过去,打断,“不知左相来寻陛下可是有要是相商,千岁爷还在府中候着陛下呢。”
左相又是巨咳。
乌憬看了看这边,再看了看那边,有些无措,关心地压低声音问,“他咳成这个样子,要不要唤个太医?”
拂尘立即恭敬俯首,“陛下用不着担心,左相——”
左相终是忍不下去了,“陛
() 下!老臣的确同您有要事相商,不知您可否屏退一一?”
乌憬被问了这么一遭,有些蒙,又对着老人一张面孔,不好意思拒绝,才点头,“那你快一些?”
他赶着回去。
乌憬同左相一同走向石栏旁,拂尘同一众太监在不远处候着。
高台上迎着秋风,乌憬裹了裹自己的鹤氅,好奇地看着左相,“你同我有什么事要说吗?”
他现在肯定是站在宁轻鸿这一边的,但是他本就不认识左相,也不知道对方是好是坏,从先前的事来看,对方表现出来的好像也是个好臣子。
乌憬心里对人是没什么偏颇的,只是难免有宁轻鸿的缘故在,眼神格外谨慎。
左相上上下下看了乌憬半响,欣慰叹道,“陛下的病当真好了?”
乌憬迟疑着点头,不熟练地说着谎话,“发了一场热,脑子就烧……好了。”
左相当即热泪盈眶,“那便好,那便好。”他道,“只是陛下有所不知,这些时日您都跟在那宁贼身侧,老臣怕您受奸人蛊惑,才前来觐见。”
“那贼子手握重权,老臣也只敢寻着今日宁贼不在,而陛下又前来上朝的时机,冒死来寻您。”
乌憬开始吞口水,恨不得自己是个聋子,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硬着头皮听下去。
“陛下!大周被这一介宦官弄权多年,只要您肯,老臣这就为您赴汤蹈火,夺回大权。”左相跪倒在地,“万死不辞!”
他问,“不知陛下可愿信臣?”
别说什么信不信的了,乌憬都要怕死了,生怕这些话被旁人听着,他还在场,万一被旁人误会就好了。
乌憬忙不迭也蹲下来扶他,“你不要这么说,快起来。”
左相大喜过望。
乌憬认认真真,“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
左相面色一僵。
“我什么都不会,字也不识几个,担当不起这个重任,而且——”
左相立即再叩首,“老臣定会教陛下习之帝王之术。”
乌憬说出下半句,有些委婉,“我觉得让他来处理朝政,好像也没有哪里处理的不好的。”
左相哀痛,“那贼人蛊惑先后毒杀先帝,又使三位皇子一同逼宫战死,还亲手斩杀了先太子!”他字字泣血,“朝中不知有多少大臣被其抄家流放,施以极刑不够,还要灭之九族。”
“这贼子手中不知沾了多少条人命!”
“贪污受贿!残暴不仁!”
“陛下,您万万不可被蒙蔽了双眼!亲小人而远贤臣——”
“亲小人?远贤臣?”
乌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响,他呆呆回首。
宁轻鸿一身绯红官袍,身披鹤氅,头戴九梁朝冠,温声笑问,“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