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宁轻鸿在湖边凉亭盘了一局棋后,便回了养心殿的御书房。
那张春椅依旧摆在窗棂下,
这两日都未被动过。
今晨的折子堆在御桌之上,殿内燃着浮金靥的暖香,乌憬脑袋都快一点一点的了,见宁轻鸿在走向那张上了清茶的案桌前时,也自然而然地跟在人身后,走了过去。
“陛下若是困了,便先去暖阁那歇歇。”宁轻鸿俯身拿起桌上的茶盏把玩着,他未回身,只语气平静地道。
拂尘听着后,便领着殿内的宫人,先去将暖阁布置了,暖香跟点心茶水,以及被褥,都一一备好。
乌憬小心走到他身侧,拉住宁轻鸿的袖角,再很小心地探了个脑袋,仰着脸去看人现在的神
() 色。
到底怎么了?
乌憬踌躇了一下,又唤,“哥哥。”
宁轻鸿只平静地笑了下,“陛下?”
不像先前那样说不许他喊哥哥,不许他拽袖子,明明什么都没说,但这副淡笑的神色,却已然把言外之意摆了出来。
乌憬有些委屈。
他隐隐感受到了一股危机感,就好像他这几l日被带回别人的领地,大摇大摆地吃喝玩耍着,但现在好像终于到了那个要离开的时候了。
但明明领地的主人仍饶有兴致,神色间还是对他格外纵容,却隐隐跟以前不一样了。
乌憬挪了挪,挤到宁轻鸿跟案桌的中间,因为只有那么一点距离,只能跟人贴得近一些。
他试探地往前倾。
少年天子仰着脸,抱住他面前的人,又作出了那副找到了庇护所一般,恨不得将脸埋进去的样子,又是黏糊又是迷茫地唤,“哥哥。”
好像不明白他喊了这么多声,为什么宁轻鸿始终没应自己一句。
乌憬仰着脑袋看他,对上了宁轻鸿垂下的眼眸,意味不明的轻笑,因为靠得如此近,他才瞧出对方看他的眼神似乎有些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不像在看什么捡回来养的小猫小狗、大型人形抱枕了,而是透过乌憬的双眸,静静同他对视着,真切地在看着他这个人。
就像乌憬见到御花园那只小狗,在草丛间迷路的那只小猫,就算是第一次见面,也会毫无顾忌地直接上手对它们又摸又撸。
但他不会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干。
乌憬忍不住屏住呼吸,僵在了原地,不明白宁轻鸿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奇怪,于是征征地睁着双眼。
在这么近的距离里,避也不避,直直地用一双迷茫的眼回视着人。
这般大胆,却浑然不觉。
宫人收拾好了暖阁,拂尘轻手轻脚地走过来,禀报道,“爷,都备好了。”
宁轻鸿这才笑道,“乌乌听话,困了就去睡罢。”
乌憬下意识道,“哥哥跟乌乌一起睡觉?”不跟他一起睡午觉吗?
宁轻鸿顿了下,意味盎然地笑问,“乌乌想同哥哥一起睡?”
乌憬心里有些瑟缩,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甚至还有些委屈。
宁轻鸿微微俯首,轻声问,“当真?”
明明声音很轻,却让乌憬觉得他问出的这句话重要无比,就像是特地留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
乌憬莫名想起了昨日,宁轻鸿在午膳时对他说得那句——答应他一个什么都可以的条件。
他脑子一片混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宁轻鸿低低笑道,“好。”
话落,他抬了抬指尖,作了个屏退的手势。
宫人鱼贯而出,目不斜视地退下,
只留下拂尘候在殿门边。
宁轻鸿微微退了半步,抱着他腰身的乌憬也被迫跟着挪动,直到对方抬手半扶半按住他的腰身,同时往下坐在那张春椅上时。
乌憬也只能被迫跟着动作着。
像那日一样倒了下去。
乌憬跨坐在他身上,双膝也委屈地曲起,抵在那张春椅上,浮金靥让本就困的他更困了,忍不住在熟悉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下了。
正要将脸埋下,下一瞬,又被人掐起来,宁轻鸿似笑非笑地问,“困?”
乌憬茫然地点头,“乌乌困。”
宁轻鸿轻笑,故意问道,“那怎么办?”
乌憬上一瞬还在不解,在面前人朝他挨近时,又睁圆了眼,他们近得近乎在耳鬓厮磨,耳畔甚至能听见宁轻鸿不疾不徐的气息。
宁轻鸿低低笑道,“乌乌可还不能睡。”他微侧过脸,薄唇几l乎贴着乌憬的脸略过,又隔着层空气,突兀地停在唇角处,问,“学会了吗?”
似乎在教他要如何做一般。
乌憬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
宁轻鸿很无奈似的,轻笑,“怎么又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