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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古代虐文里的炮灰攻25 “你要什么,……

殿外在下雨, 林笑却头还是很晕,他说不清是喝了酒更晕,还是现在砸地上更难受。

他看着月生的所作所为, 不知为何就湿了眼眶。

他觉得月生看起来好痛苦, 身体内长满了刺,像是扎入尖锐树枝的荆棘鸟。

月生把衣裳绞成白绫, 塞给他一头,林笑却不想要。

这是噩梦, 可如果杀了人,那就不只是梦了。

林笑却不得不从疼痛与晕眩中强迫自己脱离出来。

他慢慢爬起来, 爬到月生身边。他攥住这头,反绕了几圈,把自己的衣裳取回来了。

衣裳已经皱了, 可外面下了雨, 好冷, 林笑却一点也不嫌弃,把衣裳穿好又爬回了床榻上。

林笑却听见身后月生问为什么。

为什么?

雨水多好啊,为什么一定要沾上血腥。他的衣裳也很漂亮,是绣娘花了许多功夫才绣好的, 明明跟白绫一点也不一样。

用这件衣裳来杀人, 连衣裳也会生气的。

他被咬得很疼, 他以后不靠近月生就是了。

头好晕,身上也好疼,林笑却想山休了。他不该对山休发脾气的。

他知道山休是担心他。

山休即使伤害所有人, 也不会来伤害他。

他想回去了。

他要好好喝药,等冬天的时候,和山休一起堆雪人。皇后娘娘很伤心, 送他一个雪人算是逾矩吗?

那就给皇帝、太子都送一份,人人都有,大概就不突出了。

林笑却发现自己原来没有那么坚强。

相比被人恨,被人怨,他还是更喜欢被人爱,被人关心。

人都是向往温暖的生物,他钻进被窝里,即使这是萧倦的被窝,他也觉得温暖。

这里的被子货真价实,只要躲进去,他就可以骗自己没有血与疼。

才躺进去一小会儿,萧倦竟回来了。

林笑却躲得更深,他身上有伤痕,他不想被人看见。

萧倦没管一旁垂着头的谢知池,径自走到床榻旁。

看林笑却还睡着,摸了摸他的额头,摇了摇他,让林笑却醒过来。

都这么久了,他都打猎又回来了,怯玉伮怎么还睡着。真是太能睡了,一天到晚全睡过去,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

林笑却睁开眼,萧倦细细看了看,觉得不对劲:“你做噩梦了?怎么好像哭过。”

林笑却哽咽了一下,强忍着,“嗯”了声。

萧倦道:“都快及冠了,还会被一个梦吓着。身体像个瓷娃娃,心智也要当娃娃了?”

眼见着林笑却又要哭,萧倦道:“算了,没人让你不当。”

说完他笑了下,伸手要抱林笑却,林笑却直往里躲。

看着萧倦阴冷的眉眼,林笑却低声道:“臣觉得冷,不想出被子。”

“陛下,臣想多睡一会儿,可以吗?”林笑却不想跟他犟,不想暴露咬痕,“您的头发湿了,外面的雨好大,会着凉的。陛下,您快去沐浴。

“浴池很暖,把冷意洗刷掉就不会着凉。”

熨帖的话萧倦听得够多,可还是头一次听林笑却说。

他心里怪怪的,说不出,有点别扭。

眼见萧倦真乖乖沐浴去了,都没继续掰扯。林笑却松了口气。

他下了床,随意找了件萧倦的大氅,仔细系好。

萧倦身形高大,林笑却穿着有些拖地。他提着大氅,叫了一个小太监帮忙打伞。

他要回去了。

月生在背后唤他。

林笑却没有回头。没有停留。

被咬上一次就够疼了。

他很听话。他不会想着再靠近他。

大氅长长的,遮住凌乱折皱的衣衫,毛领子厚厚的,刺得他脖子上的伤口发痒。

在陛下这里睡了一晚,回去却如此模样。

他需要一个理由。

可晕眩让林笑却想不出来。

若是往常,他应该早就晕过去了。可是身体上的疼痛存在感太强烈,他竟然没办法晕过去。

雨声哗啦哗啦,小太监把伞全偏到林笑却这边。

小太监整个人都湿了。

林笑却倏地认出了他。是篝火宴上被三皇子踹了一脚的小太监。

“你淋湿了。”林笑却轻声说。

小太监农猗[yī]连忙道:“奴才不碍事。”

林笑却轻轻摇了下头,把伞扶正。

这伞很大,装得下两个人。而且这场雨太大了,风又狂,就算把伞全推到他这边,他的衣衫下摆还是会淋湿的。

林笑却问他疼不疼,三皇子那一脚踹得他倒下了。

农猗仍是说:“奴才不碍事。”

林笑却道:“可都是一样的身躯,怎么会不疼呢?”

“我就好疼。”林笑却声音太轻了,雨声又大,农猗没听清。

可他做奴才的,怎么能让主子再讲一遍。

不回答也不成。

农猗只能猜测地再答了一遍:“奴才不碍事。”

等送世子回了院落,进了屋,农猗竟没回过神来,举着伞跟着进了屋。

林笑却愣了片刻,笑了起来:“小公公,屋内不用打伞,会长不高的。”

农猗愣愣地收了伞。

他应该说些小的告退之类的话,可是脚有些挪不动。

他看着世子的笑,仿佛被浇灌了糖浆,他整个人裹在里面,进退不得,什么想法都愣住。

只觉得,好好看啊。

曾经有小太监私下嘴碎,大晚上的不睡说起哪个人最好看。有不怕死的,说是皇后娘娘,也有的说是宫里的哪个哪个。

这等闲话主子的事,若是被人知晓了,可是要命的。

农猗一句话不说,他守规矩不爱惹事。

大通铺上好些小太监,他身旁的一个推他,说农猗你觉得呢,你长得就挺好看的,你觉得哪位娘娘最好看。

他们说不出国色天香天人之姿之类形容人的话,他们只知道好看不好看。

农猗才不说,他装睡,就算身旁的人掐他,他也装作睡熟了,睡成死猪了,真没法讲话。

那人放过了他,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其实……其实我见过世子爷,就有次送药,就……”

另一个不耐烦了:“你叽叽歪歪要说什么。”

那人害怕了会儿,还是说出了口:“若论最好看,我觉得是那位世子爷最好看。就,就,不像是人,明明都长着眼睛鼻子,可是,可是,就是不一样……”

第二天,这屋的小太监全被掌了嘴,连一句话没说的农猗也不例外。

农猗其实还是庆幸,自己也被掌了嘴,否则小太监们该怀疑是他告的密了。

自此,大家嘴都紧了不少。晚上睡觉也不敢瞎说什么了。

农猗后来得到赏识,被提拔后离开了通铺。

他也见到了那些小太监们话中的好看的人。

皇宫明明是森严阴冷的地方,却有这么多鲜活的美人住在这里。

农猗谨守自己的本分,从来不会做出看一个人愣神的事。

美人们从鲜活开到荼蘼,农猗从来也不敢看。

可今天,他站在世子面前,世子对他笑,即使是笑他傻笑他愣,农猗也不想低下头去了。

低下头,只能看见主子们的鞋履,看不见世子的笑容。

农猗终于明白,那个小太监为什么要支支吾吾,为什么即使害怕也想说出口。

藏起来太难了。藏到心里谁也不知道太落寞了。

林笑却取来一件氅衣,递给小公公:“你浑身都湿了。”

农猗回过神来,看着那件氅衣上世子漂亮得不得了的手,他慌了神,连告退也忘了说,伞也没支开,抱着伞柄就跑了出去。

暴雨中,他湿淋淋的背影远了。

林笑却的氅衣没能送出去。

他在床榻上躺了下来,呼吸里,山休一瘸一拐从云木合那处赶了过来。

山休当时说了林笑却不吃饭也不让云木合吃的话,山休以为主子是气这个,他不想主子生气,他就主动去照顾云木合了。

他想着只要自己表现好,主子就会忘了那茬。

是他过分了,是他身为奴才竟然想着支使主子做事。

他只是太嫉妒了。

那不是别的,那是一个哥儿,可以给主子生孩子的哥儿。

他只是害怕,害怕主子不要他了。

他就是个残缺之人,他除了伺候主子别的什么也不会。他没办法给主子生儿育女。

他知道,主子总有天会娶妻生子,会有旁的人代替他照顾主子。

他只是一想到这,就没办法控制住自己,竟然对主子说出了那样的话。

他一个奴才,没有资格越过主子办事。

他知错了。

山休为了惩罚自己,没有处理膝盖上的伤口。

他跪药碗碎片,膝盖伤得不算轻,已经发脓了。

他想着再等两天,他再赎两天的罪,再照顾那哥儿两天,他就给自己上药。

还要照顾主子,他不能变成一个瘸子。

可山休赶来,关上屋门,他发现主子身上好多伤口。

山休骇得直颤,牙齿都作响。

林笑却说是不小心被狗崽子咬了,他说他跑到外面散心,不小心就被咬了。

山休不信。

他不是傻子,狗咬的,人咬的,他能分不清吗?

那么多牙印。到底是谁?

林笑却只说是狗咬的。

山休咬着牙给林笑却擦药,到最后实在忍不得,痛哭出声。

林笑却抱着他,搂着他:“没关系的。我以后不会再去逗狗了。不会被咬,不会疼。没关系。”

山休压抑着杀人的渴望,泪流满面。

皇帝的寝宫里。

谢知池望着殿外的大雨。

他不明白。

他咬伤了他,恨他怨他,毫无理由异常疯魔地去伤害,为什么林笑却不报复。

他已经将自己的性命送上,只要林笑却拉紧那一头,他这一头绝不会松手。

他什么都不要了。他满足林笑却。

杀了他。让谢知池的血溅湿林笑却的身。

而不是这一场大雨。

谢知池搂紧自己,明明不久前他怀中还有人的,温热的,山林的小鹿。

他抱着他,仇恨地亲吻他,吻他的泪,舔他的血,谢知池做了鬣狗,要去咬伤善意的小鹿。

他见不得那双干净的眼。

可林笑却松开了手。

林笑却把自己的衣裳取回去了。他不肯把衣裳当白绫。

他穿好自己的衣衫,爬到了萧倦的龙榻上。

他钻进被窝里,瑟瑟发抖,受了伤的小兽,再不肯对谢知池说哪怕一句话。

谢知池问他为什么。

他不肯答。只是在被窝里越钻越深。

谢知池都要看不见他了。

可皇帝回来,他就肯说话了。

轻声细语,温言软语,带着压抑的哭腔。

好听的言语是对萧倦说的。可那哭腔谢知池知道,那是他咬出来的,谢知池竟然为此感到一刹那的餍足。

那一刻,如果谢知池有刀,他要用萧倦的血彻底洗干净林笑却。

他要抱着林笑却离开。

而不是只能站在林笑却的身后,看着他走远,唤他的名,无回应。

林笑却没有停留,他走入雨中,不曾回头。

屋外的雨声里,谢知池想起年少时走过的夜路。

那一轮遥不可及的月。

他啃着手中的饼,当月满的那一天,他骗自己咬到了饼就是咬到了月。

圆满、快乐、幸福……月是如此,他也是如此。

他把月亮咬出一个阴晴圆缺。

雨声里,谢知池手中没有月也没有饼。

他咬着手腕,尝到了自己的血。

腥得发甜。

淅淅沥沥,雨打秋凉。

林笑却发现了山休膝盖上的伤。

他本想问怎么伤的,可是记忆里突然跳出来一个画面,他把碗摔碎了。

他听到山休跪了下来。可是他没在意。

山休连忙说不疼:“主子,奴才不疼,奴才只是忘擦药了。”

“奴才自找的。是不是太难看了,您不要嫌弃我,”山休攥住林笑却的衣摆,“奴才知错了,奴才会很快好起来,绝不会留下伤疤,污了主子的眼。”

林笑却红着眼眶摇头,他让旁的小太监叫来太医,他让太医给山休瞧。

山休又要跪,林笑却说:“我没有怪你,没有。”

“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我们都好好的。”林笑却望着窗外,“山休,等冬天来了,我们一起堆雪人吧。

“堆出一个你,堆出一个我,堆出满宫的人,干干净净。他们不会受伤,融化的时候才会像落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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