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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顾淮俞保持跟谢惟要纪律表的姿势,看在卫施眼里,他俩是贴在一起的,姿态十分亲密。

卫施的眸光沉下来,声音也很沉,“你们在干什么?”

谢惟并未搭理卫施,只是对顾淮俞说,“你该回自己的宿舍了。”

卫施嘴角扬起,眼底却没有多少笑意,盯着谢惟半玩笑半警告。

“谢同学,小俞是我的朋友,他今晚要在这里睡。大家都是同学,我不希望事情闹得很难看,麻烦你当做没看见好吗?”

谢惟仍旧是那张平静的脸,不是很买卫施的账,“现在是熄灯时间。”

卫施讥诮一笑,态度强势,“在我这里从来没什么熄灯时间。”

见他俩要吵起来,顾淮俞反应很快,放开谢惟的手臂,看着卫施说,“很晚了,我该回宿舍了,晚安。”

面对顾淮俞,卫施换了一个态度,模样有些委屈,“你不是说晚上留下来陪我,怎么说话不算数?”

顾淮俞说,“我是担心你心情不好,现在你没什么事,我也就放心了。”

听到顾淮俞说担心自己,卫施心中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这种情绪让他迫切地想将顾淮俞留下来。

谢惟却在这个时候开口,“走了。”

这话是对顾淮俞说的,态度跟口气都很淡,却让顾淮俞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卫施心情瞬间阴郁,对谢惟的厌恶程度远远甩过,之前在草坪黏在顾淮俞脚边的那只流浪猫。

心底蒸腾的嫌恶,让卫施吐露出恶毒的话,“我说了,他是我的朋友,今晚要留下来。如果你听不懂人话,我不介意找个地方单独跟你谈一谈。”

他加重了“谈一谈”的语气,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顾淮俞讨厌仗势欺人,更讨厌别人对谢惟仗势欺人。

作者已经把他设定的很惨了,几乎每个身份都是孤儿,还要打好几份工,吃穿住行都不好。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好好生活着,这样的人凭什么要被这些靠爹靠妈的富二代们踩在脚下?

顾淮俞摁住谢惟,无声地挡在他面前,扭过头直视着卫施的眼睛。

“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但这不是你迁怒别人的理由。如果你要为难谢惟,那以后我们就不是朋友了。”

冷着脸说完这些话,顾淮俞拽上谢惟的手大步离开了。

卫施站在宿舍门口,看着离去的顾淮俞,胸口微微起伏着,像一头抢夺地盘失败的头狼,暴躁愤怒中还夹杂着灰心与丧气。

他不明白,刚才一切还都好好的,顾淮俞给他包扎伤口,讲自己为什么不想当医生,还说相信他。

转眼顾淮俞就站在另一个人身旁,为了那个人甚至说出不跟他做朋友这种话,最后还牵上对方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卫施的焦虑症发作,他不自觉啃着指甲,眼看着顾淮俞就快要消失在走廊里,他把手指咬得血肉模糊,血

一直流到腕骨。

黑暗中,谢惟突然转过头,目光扫过来与卫施的视线相撞。

那双眼睛寡淡平静,但卫施却觉得挑衅至极。

他是故意的,故意让自己跟顾淮俞吵架。

这个绿茶男。

只是一眼,谢惟就收回了视线,与顾淮俞一块消失在走廊里。

卫施的嘴角沾着鲜血,眼神凶戾得可怕,回屋砸了不少东西,心中那股郁愤仍旧难以消除。

后背的伤口再次裂开,疼痛像一根长鞭抽在卫施的每根神经上。

顾淮俞明明知道他后背受伤了,还是觉得他跟谢惟对上,吃亏的人是谢惟,偏心偏到离谱的地步。

-

偏心顾出了宿舍楼,趁着谢惟不备,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里的纪律表。

抢过来之后,顾淮俞跑到路灯下找自己的名字。

整张A4纸上只有一行字。

十一班,顾小俞。

顾淮俞抬起下巴,那张漂亮的脸蛋在灯下格外得意,“我叫顾淮俞,你写的是顾小俞,我就知道你没扣我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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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淮俞用物理手段直接销毁了罪证,他把那页写着他名字的纸撕了,然后才把纪律表还给谢惟。

谢惟接过来后,拿笔在上面又开始写字。

顾淮俞见状赶忙去拉他的手,焦急地说,“你别扣我分,我都跟你出来了。”

谢惟停下动作,睨了他一眼,“我在写日期。”

顾淮俞伸着脖子凑过去一看,谢惟的确是在写日期,最后一个数字被顾淮俞拉扯的有些歪扭。

谢惟把最后数字补上,然后收了纸笔,板着脸说,“没有下次了,如果熄灯后再乱窜宿舍,扣二十分。”

顾淮俞用脚尖踢着地砖的缝隙,瓮声瓮气地说,“知道了。”

这又不是他能做主的,剧情线要他这么走,他也只能这么走。

不过因为谢惟的捣乱,顾淮俞跟卫施的第一次亲吻倒是暂且搁置下来。

谢惟说,“走吧。”

顾淮俞茫然地抬头,“去哪儿?”

谢惟:“押你回宿舍。”

不是送,是押解的押,像狱卒押犯人似的。

顾淮俞撇撇嘴,但还是乖乖被谢惟押解了回去。

顾淮俞住的宿舍楼在最后那排,整栋楼都熄了灯,宿管阿姨开始不让进,听说谢惟是学生会来查房的,这才打开了房门。

谢惟将顾淮俞送回到宿舍门口,屋内一片漆黑,今晚只有一个宿友在,其他都回了家。

顾淮俞打开房门,小声对谢惟说,“我进去了,你也早点睡觉吧,晚安。”

谢惟没说话,手从裤兜拿出来,将一样东西摁在了顾淮俞的额头。

顾淮俞感到莫名,从谢惟手里接过来,借着月光一看,是一盒奶。

再抬头,谢惟已经转身走了,连

() 一句晚安都没有回顾淮俞。

顾淮俞拿着牛奶哼哼了两声,

然后蹑手蹑脚地回了屋。

舍友并没有睡,

正蒙着被子打游戏,见顾淮俞回来了,从被窝里探出脑袋,求顾淮俞给他倒一杯水。

他都快渴死了,但游戏正在紧要关头,宁可渴死也决不下来倒杯水。

顾淮俞把水杯递给他,他匆忙喝了两口,钻进被窝继续玩。

顾淮俞没管这个网瘾少年,把谢惟给他的牛奶喝了,进洗手间洗漱,然后上床睡觉。

隔天早上,网瘾少年起不来,懒在床上不肯去早自习。

顾淮俞叫了他两遍,见他黏在床上起不来,也就放弃了,自己一个人去了教室。

四十分钟的早自习,顾淮俞三十分钟都沉浸在题海里。

刷题刷到下课,顾淮俞把卷子叠好,放进书兜里,这才慢悠悠地出了教室。

下了楼梯,顾淮俞脚步微顿。

卫施倚在人来人往的楼梯口,一身浅色系运动装,衬出少年挺拔的身姿,侧脸的线条清晰分明。

见顾淮俞下来了,卫施看了过来。

他脸上的青紫还没消退,望过来的目光有种沉静的委屈,像一只惨遭抛弃的大狗狗。

已经平复下心情的卫施不像昨晚那么冲动,他似乎掌握了跟顾淮俞相处的诀窍——

示弱,无底线地示弱。

一个心地柔软,共情能力强的人,是很吃这一套的。

卫施慢慢站直身体,眼睛是柔软的,表情也是柔软的,像是拔了爪牙的兽,把柔软的肚皮露出给顾淮俞看。

“我等你很久了。”卫施轻声说。

顾淮俞提起一口气,最后又叹出来,像是拿卫施无可奈何似的。

他走下最后几个台阶,来到卫施身边,先一步道了歉,“昨天我态度也有点不好。”

这话触及到卫施内心,让他暴露了本性,“我以为我们是好朋友,没想到你会那么说我,仅仅只是因为我想你晚上留下来谈一谈心事。”

这小渣狗又开始倒打一耙了。

顾淮俞没掩藏内心的想法,张着嘴惊讶地望向他,“你……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卫施立刻清醒,“当然不是,我也很后悔。”

为了跟顾淮俞和好,他说着言不由衷地话,“我不该跟谢惟说那些话,当时我是气昏了头,心里并没有那个意思。”

下意识吐露出来的想法才最可怕。

就像刚才卫施听到顾淮俞的道歉,他的第一个想法不是承认自己的错误,而是把错全部推到顾淮俞身上。

说推到顾淮俞身上不准确,他是觉得所有的错都在谢惟,是谢惟让他们产生嫌隙。

卫施从来不精神内耗,有错都是别人的。

顾淮俞假装不知道卫施内心的真实想法,听到他认错,露出欣慰的笑容,“你能这么自我检讨很好。”

卫施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检讨,他只是想顾淮

俞留宿,他有错吗?

是谢惟非要按什么学校的规章办事,在卫施看来,这纯属是多管闲事。

或许规章只是谢惟的借口,他就是不想顾淮俞待在他的宿舍。

他跟谢惟都有私心,为什么谢惟是对,他就是错?

卫施不欲在这种小事上跟顾淮俞争执,继续演戏,“你走后,我反思了一下自己,当时我的态度确实不够好,你那么说我也是对的,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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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好朋友这三个字上,卫施加重语气。

顾淮俞怕他找谢惟的麻烦,“在我心里,你也是很好的朋友,我只是不喜欢霸凌。”

卫施垂着头接了一句腔,“是啊,我是霸凌者,十恶不赦。”

顾淮俞:“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想同学之间能和平相处,毕竟昨晚确实是我们的错,我们的态度不应该……你你不应该那样理直气壮指责谢惟。”

卫施没顾淮俞这么高的道德水准,但还是顺着他的解释下了台阶。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卫施举起三根手指,“我发誓,以后会好好做人,跟同学友爱,对老师尊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顾淮俞发现他手指上的伤,“这是怎么弄的?”

卫施脸色不变,按下手,没让顾淮俞继续看伤口,很敷衍地回了一句,“不小心。”

顾淮俞知道卫施有焦虑症,还非常严重,只是被他隐藏在满不在乎的外表下,外人很难窥得见他那一面。

他自私冷漠,同时又敏感脆弱,性格复杂多变,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在等顾淮俞下课这段时间里,卫施看着十分冷静,甚至是十拿九稳。

他谈过很多恋爱,最长不过两个月,最短可能就几天,恋爱对象并没有固定的风格,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顾淮俞是最简单,最好懂的那一类人,卫施闭着眼就能把这类人骗到手。

爱情于他来说,就是一场追逐的游戏,卫施并不沉迷,随时抽身,把它当做无趣生活中的调味剂。

拿下顾淮俞这样的人,明明跟喝水一样简单。

但实际在等待的这四十分钟里,卫施无数次地抠手,把昨晚结好的硬痂,一点一点抠下来。

伤口裂开,血从里面流出来,疼痛让他难受,但也让他安心。

早间铃打响的五分钟前,卫施才擦干净手,以及滴在地上的血,然后将染透的纸团扔进垃圾桶。

十分钟后,顾淮俞出现在楼梯口,这时卫施手上的血已经不流了。

只是不流了而已,但伤口还是很骇人,因为他咬得是指甲盖旁边,最薄的那块肉,连带着指甲都有血印。

看起来很疼,很疼。

顾淮俞觉得卫施跟口欲期的小孩儿一样,在焦躁不安的时候,牙齿就会退化到一周岁左右,急需要咬一些东西安抚自

() 己。

这些都是缺爱,缺母爱的表现。

顾淮俞叹了一口气,买了创可贴跟碘伏,处理了他溃烂的伤口。

卫施像昨天那样乖乖的,任由顾淮俞给他处理伤口。

他用一种自己没察觉的渴望,仰望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顾淮俞。

卫施想,这个人的手掌很温暖,衣衫也有一种家的味道。

卫施又想,这个人还很烂好心,会为了别人轻易地丢下他不管。

处理好卫施的伤口,顾淮俞抬起头,对方立刻移开视线。

顾淮俞的手掏进兜里,犹豫着拿出一样东西,然后放到了卫施的手心里。

这是他忍不住给卫施买的,在学校旁边的一家孕婴店,他买完创可贴就进这家孕婴店逛了一圈。

卫施摊着手,掌心上放着一个安抚奶嘴,他挑起眉梢,“什么意思?”

见顾淮俞猜出他手上的伤是自己咬出来的,有那么一刻卫施是惊怒的。

但在发火之前,他压抑住了,甚至能用平静的语气反问他什么意思。

顾淮俞含蓄地说,“没事可以咬着玩儿。”

卫施渴望跟顾淮俞亲近,想凑得近近的,去闻他身上的皂香,感受他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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