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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6 章(二合一)

老师非常激动:“你又有热情、又有基础,真的不考虑做个傩戏演员嘛?就算是兼职也行啊,每年来演几场,多好。”

乔翼桥只感觉盛情难却,但又觉得这事儿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我先练着吧,等练好了您再看我行不行。”

“可以可以,”老师喜上眉梢,“而且我还发现你们组里好几个好苗子,那个李巍就很是适合做赛戏、傩堂戏、鬼脸壳戏,而那个叫乔默的小子,挺适合做杀戏和锣鼓杂戏的!”

乔翼桥最近也一直在看傩戏的资料,知道全国各个地方都有不同的傩戏流派,老师所说的就是在不同地区对于“傩戏”的叫法,而这叫法的不同,也体现了各地区傩戏侧重点的不同。

根据《中国十大艺术集成志书》编辑委员会的领导和专家鉴定,认为所有以酬神求佑、婚丧嫁娶或因民间信仰而祈求平安、人寿年丰的戏都属于“傩戏”的范畴。

傩戏本质上是以“装扮”和“表演”为主的戏剧形式,但不同地区有不同的侧重点,比如黄河流域附近的地区,傩戏相对比较热闹,吟诵的词也比较多和复杂,但在西南地区,因为宗教文化比较盛行,傩戏相对更加神圣与安静。

照老师所说的,李巍胜在肢体控制与吟诵,更适合偏向于安静一些的傩戏,但阿默肢体动作大开大合,更适合热热闹闹的傩戏。

乔翼桥他们所请的五位老师也分别来自不同的地区,有来自川渝地区,擅长“芦山庆坛”和“射箭提阳戏”的,也有来自藏区“寺院傩戏”的代表,还有乡人傩戏、阳戏和黎族傩戏的三位老师。

而他们所教授的,更是多达十二种不同的傩戏类型。

如何把这些类型融合在一起是乔翼桥这位导演所面临的第一个问题。

诚然,他可以在短片中只用一种傩戏类型,但乔翼桥认为这不够。

比如场景中出现的学校,难道要和商店用一种类型?

难道最后主角小巍的狂舞也要和家人跳的是一种类型?

乔翼桥在查询资料和对几位老师进行深切访问之后,花了近一个月的功夫才确认下来每一个场景所要用到的傩戏类型。

比如学校,用的应该是比较热烈青春的“赛戏”《夺状元》,而街头的行人,表演则更应该整齐,用到的就是“队戏”《点鬼兵》,等等……

乔翼桥在老师教授完基础动作之后,就麻烦各位老师根据不同场景以及传统戏剧进行了群演动作的重新设计。

更是有一位老师针对两场重头戏,即主角小默在天台的狂舞,和爷爷、父亲、母亲三人在家中哀婉动人的祈求舞进行单独设计。

……

乔翼桥除了跟随大家训练,这练一下、那练一下之外,在这期间还做了两件大事。

一是把这个20分钟短戏的剧本写完了,不过这很好弄,因为几乎完全没有台词。

第二件事,就是设计这部戏的分镜头脚本。

20分钟的短

片设计分镜头脚本的逻辑和长片会有很明显的差异,更注重统一性和可看性。

如果是一部120分钟的电影,那么可以用30分钟铺垫、慢慢发展,在最后的二十分钟里才推向高潮。

而一部20分钟的短片,想要从头到尾抓人,显然不能这样做。

更何况还是一部急需调动观众情绪的恐怖片。

乔翼桥有两种选择,一种是将整部短片的气质变成缓慢的心理恐怖,像讲述日常生活那样讲述这个故事,让观众感觉细思恐极。

另一种选择,就是用巨大的信息量轰炸,要做到每一帧每一秒都包含无数信息,让观众迎接超量的信息,看完只觉得无法喘息,疲劳至极。

而恐惧感会在之后的回想中渐渐加深,余味较长。

毫无疑问,第二种选择是更难的选择。

但两种选择各有各的好处,乔翼桥自己也选不出来,便去问询了郑茂这位总导演。

郑茂很快给出答复:“建议用第二种,因为你的短片将在最后一个播放。”

乔翼桥感觉肩上的压力更重了一分。

最后一个播放意味着他要对观众的离场感负责。

而从整体来讲,最后一部短片也应该是整个大电影的最高潮。

郑明的想法也很简单,最后一部短片一定要是最能调动观众情绪的短片,要么是喜剧,要么就是恐怖片。

而做喜剧的那位导演不想做纯喜剧,而是选择了轻喜剧和冷幽默,这样看来就不太适合在最后了,所以最后一部的重担压在了乔翼桥的身上。

而且,几位导演都认同按照年龄排序的方式,按照这样来算,乔翼桥也应该在最后一个,表达了他们对新人导演的呵护与助力。

乔翼桥也并不是个怕挑战的性格。

稍加思索,他便接下了这个挑战。

他的分镜头设计是和摄像组以及美术组,甚至还有傩戏老师一起完成的。

这么重要的工作,大家推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即使只有20分钟的体量,也花了一个月完成。

在大家的构想之下,每一帧的画面都是丰富而绚丽的,整个影片的基调就是狂放、诡异且热烈的,每一个场景都不再是单一的场景,都在表达着某种隐喻,比如商店的场景就代表了主流市场对于冷门剧种的忽略,大街象征了群众对于异类的偏见,等等……

“歧视”

和“偏见”二字是统领所有场景隐喻的核心。

这也很好的和“傩戏”本身结合在了一起。

傩戏作为戏剧活化石,其中所蕴含的艺术性和民俗性不言而喻。

但直到今日,它仍未被主流的戏剧界所认可。

更有甚者,不仅不承认傩戏几千年来的独特文化性,还仅以某些表面现象,对傩戏给予了不公平的描述,把它简单粗暴的归类于“封建迷信”加以排斥。

而消弭这种歧视和偏见的是什么呢?

是“爱”。

无数艺术家对于傩戏的爱,

是家人们对于孩子的爱,

是观众对于傩戏艺术的爱。

扣题满分。

乔翼桥在确定了主题和副主题之后,也松了一口气。

他从小到大,最怕写出跑题作文。

而在乔翼桥和同志们完成了分场之后,整个组都动了起来。

剧本和分场可以说是一切工业化流程的基础。

在剧本和大致的分镜完成之后,压力从导演本人给到了美术组。

毕竟剧本和分镜只讲究情节、角色和人物之间的纠葛,但具体能不能让这个场景可信,要仰赖美术部门。

幸好蒋思盟之前去开发的全流程工业化管理app已经可以投入使用了。

剧组所有人都在电脑和手机上下载了这款app,名叫“河图”。

乔翼桥将剧本和分镜头按照格式导入其中。

很快,河图App自动将所有剧本文字分解成了不同场次,充满文学性和艺术的文字瞬间转变成了工业化的可视图。

这时候乔翼桥他们意识到了一个之前没发现的问题。

其实这个剧本一共只涵盖了八个场景,但这八个场景,每一个都要重新拍两遍——一遍是傩世界的版本,一遍是现实生活中的版本。

这就意味着每个场景都要进行两套美术设计。

先不说实际操作的问题,但说设计,就需要有很多呼应与互文的元素。

而每个场景所代表的关于歧视的副主题也要通过这些对应的元素体现。

这些细节都是剧本和分镜头中没有体现的,需要美术部门进行创造。

夏龙龙作为美术部门的领导,压力山大。

他不仅要迅速的学习有关傩文化的一切,还要把这些东西运用到设计之中。

为此,美术部门迅速成为了整个剧组的第一大组,足足有十几个人。

他们每天都在思索如何进行几个场景的布置。

河图App同时还具有场景模拟的功能,美术组要在创造出来的空间里进行再创作,其中包括硬景物的建模,以及配景、道具、配色等等工作。

美术部门分成了几个小组,每个小组符合一组场景,每个人负责一对儿关联道具的构思和创作,每位组员创作完后,交给组长审核,组长通过之后再给夏龙龙审核,最后才能交给乔翼桥看。

就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干,让他们成为了工业化程度最高的部门之一。

但即使是这样,乔翼桥还是摇头的多,点头的少。

每个人都对剧本和氛围的理解不同,有时候很难统一。

乔翼桥在和夏龙龙开了无数次会之后,终于确定了一件事。

仅靠现有的剧本和大致的分镜开会,效率太低了。

一方面是文字和固态的画面不够直观,交流起来有很多障碍,二来是美术部门所需要考量的东西最多,比如灯光和天气。

这不仅需要灯光部门的配合,还

需要跟据动态效果做出调整——比如为了使得主角在礼品店的画面丰富,夏龙龙想在桌面上摆放一个花瓶,这样在静态镜头中虽然很好看,但随着摄像机的运动,这个花瓶的位置也发生了改变,它是不是还足够好看?

主角跑出去的时候是否要撞到这个花瓶,这个花瓶会碎吗?碎到什么程度?

这些都影响了道具部门对这个花瓶的制作,它到底是什么材质?要有什么样的质感?在什么角度要折射什么光线?会穿帮吗?

而这还只是一个小道具带来的问题。

更大的问题是,每个景要做几面?摄像机是需要一个几平米的空间运动还是只要简单的镜头推拉就可以?完成这个画面需要用摇臂和轨道车吗?如果要的话,还需要为它们留出位置。

在某种程度上,恐怖片最重要的就是画面所带来的视觉支撑。

但美术设计牵一发而动全身,尽管在河图App中每一个细小的改动都被同步给了所有组别,可如果敲定每一个细节都要全体组别一起讨论是否可行,也太难了。

更何况,这种讨论仅仅停留在纸上谈兵的程度。

万一到时候拍摄的时候情况与设想的不同,又该怎么办?

最后,乔翼桥拍板,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不如,我们采用虚拟拍摄的技术,对全片进行预拍摄吧。

此言一出,整个河图App都不敢吱声了。

作为一直在了解最前沿的影视工业化的团队,他们都知道预拍摄是什么。

预拍摄是指动用一切技术手段,现在虚拟的场景中把片子拍摄一遍。

这在好莱坞是非常常见的行为,导演通常都需要把重点场次用CG动画的形式先进行全部的模拟制作,然后再根据预拍摄的情况调整现场拍摄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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