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
迟尧若有所思。
如果刘思辰没有说谎，张生是这个民间联盟的老大，那他和幽灵的交易就变得耐人寻味。
回想810的行动，一直以来的违和感终于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那次行动会那么顺利。
张生上赶着把做了标记的能源石买回去，又迅速扩散出去。
最后一次见面时，张生欲言又止的样子，和他谈到星盗，以及给的这张名片。
所有这一切都表明，从一开始，对方就有意想要和他合作。
迟尧想了很久，挥开终端通讯页面，拨了这串号码，发送视讯请求。
几乎没有停顿，对面就接通了，仿佛等他的联络等了很久。
画面里是张生那张平平无奇的脸，要是单独拎出来扔到人群，怕是再也找不到了，可因为强大内敛的气场，让这张脸也变得顺眼了不少。
张生：“迟先生，好久不见。”
迟尧：“也没多久。”
张生轻笑：“您会主动打过来，看来对我的身份已经有所了解了？”
迟尧冷着脸：“我讨厌算计我的人。”
张生笑意不减：“那送您一批装备赔罪？”
迟尧沉着脸：“一批就够了？”
张生：“……”
迟尧没打算跟他闲聊，直切重点。
“你手头有哪些情报？”
张生双手交叉在身前：“您想要的，我都有。”
迟尧嗤笑：“空口白话，谁都会说。”
他看到张生在虚拟键盘上轻点，很快终端里就接收到了一份文件。
“这是和幽灵有合作的机构名单。”张生道。
迟尧随手打开，让小黑定位到810，很快找到了他们之前锁定过的几家公司。
幽灵四处抢夺的矿石一般先流过各个地下赌场、非法盈利机构、游乐场，再被大大小小的矿石中介公司收购外销出去，完成一整套清洗过程。
空手套白狼，谋取巨利。
还算有诚意。
迟尧收了名单：“我得先让人确认名单真伪。”
张生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结果。
“可以。”
迟尧：“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合作不可能只是单方面的给予，对方表现得越大方，想要的东西分量越重。
张生：“迟先生大可不必这么警惕，既然您已经了解我们联盟，应该知道我们的最终目标只是找到失联人员，安全送他们回家。”
迟尧直视他：“是吗？”
张生：“希望那份名单能让您对我有更多的信任，毕竟时间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
迟尧皱眉。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张生幽幽道：“它，快要来了。”
又是它。
迟尧没有打太极的耐心：“它是谁？”
可这次，张生却不打算回答了。
“等您确认了名单，我们再来讨论这个问题。”
迟尧：“……”
老狐狸。
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关键点却绝口不提。
想要知道答案，就必须得答应合作。
迟尧：“要挟我？”
张生：“有些东西，不方便和合作对象以外的人透露，仅此而已。”
迟尧本想再套个话，可对方似乎无意再聊下去。
挂断前，迟尧看到对方朝办公室一角扫了一眼。
那里好像是监控所在的位置。
指挥舱，景晞正在和几位军官讨论重建方案。
余光见迟尧进来，他丢下一句再讨论，朝那边迎过去。
“许洲刘思辰怎么说？”景晞问。
迟尧简单解释了一下，把张生给的那份名单发给他。
“给你备份，晚点我让暗部核实一遍。”
名单里的公司机构数量过千，其中不乏景晞眼熟的大企业。
迟尧：“这些是‘中介’，比下游散户更有监控价值。”
景晞脸色严肃：“这么多资料不是一天两天能收集到的。”
“我知道。”
迟尧拉他到休息区，“这个联盟存在的时间可能比老爷子的暗部更久。”
暗部前身是特查组，一个从军方独立出来，专门秘密调查各类大案的部门。
干着最危险最累的活，却得不到一般军人的待遇，哪怕在任务中丧命，也不能对外声张。
被调到这里，基本上就前途无望了。
不过从林呈德主动接手特查组开始，这种情况逐渐好转。
这二十年来，特查组队伍不断壮大，从一个边缘部门发展成了规模庞大，实力足以和军部并驾齐驱的暗部。
景晞皱眉：“我觉得有必要查查这个联盟的底细。”
在民间发展这么长时
间，耳目遍布各行各业，甚至连暗部前期都需要依靠他们的情报来行动。
也许联盟找人是真的，但保不齐还有其他目的。
迟尧若有所思：“张生也提到了‘它’。”
景晞一怔：“‘它’是什么？”
迟尧摇头：“吊着我，就是不肯说。”
没等他们搞清楚“它”是谁，白逸的通讯先到了。
迟尧看看景晞屏幕上的通讯请求：“沉不住气了。”
景晞：“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总不会是人话。”迟尧起身。
和白逸对话，迟尧不方便出现在镜头里，这是两个人的默契。
景晞坐正了一些，正打算接通，走出几步的迟尧突然转过身，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景晞刚被吊起胃口，迟尧就松开了。
他舔过唇角，有些不满：“糖醋排骨。”
迟尧：“不放醋行不行？”
景晞点头：“蘸醋吃。”
迟尧：“……”
视讯接通，画面里的白逸靠坐在床头，昏黄的光线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这个点，帝都星是半夜凌晨左右。
“白上将，您有什么指示？”景晞声音淡淡的，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白逸揉揉额角，满脸惆怅。
“我又梦到薄靳了，实在睡不着，找你聊两句。”
景晞：“薄少将出事时，我才不到五岁，对他了解不多。”
白逸长长得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这世上什么事都瞒不住，哪怕瞒住一时，也迟早会有曝光的一天。”
景晞不动声色道：“您隐瞒了什么事？”
白逸看着他：“薄靳，确实有问题。”
景晞皱眉，漂亮的双眸冷下来：“请您明说。”
白逸看向窗外，神色忧愁。
“他确实是我最优秀的徒弟，也因为这样，我才更加无法容忍他对军方的背叛。”
景晞：“薄少将做过什么？”
白逸：“当年那场风暴前，我发现他和幽灵有勾结，本以为只是单纯的利益往来，后来发现事情远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他可能就是幽灵的一员，甚至在组织中地位很高。”
“那次他出征回程，我们在通讯中发生剧烈争执，我认为他无法再担任战场增援，这才坚持让玄武军团绕路，希望能劝他收手，如果不行就在半路将玄武拦截下来，没想到却发生了那种事——”
说到这里，白逸看向景晞。
“事发后我时常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质疑让他失去了冷静和判断力，这才被卷入风暴中，亦或者他知道自己暴露了，所以带着整个军团一起死，以此来报复我——这些年来，我没有一天不在自责，如果当时换一种处理方式，会不会有不同的结果？”
景晞：“那您当时为什么不说？”
白逸表情越发悲伤。
“他毕竟跟了我那么多年，人都没了，我也希望他走得体面点。”
景晞：“您知不知道这种隐瞒会造成多严重的后果？”
“我知道。”
白逸苦笑，“可就算知道，我也实在没办法说出口。”
-
自从有了个手残的老婆后，迟尧发现自己的厨艺见长。
这大概是某种生存本能。
腰突然被从身后环住，一个人贴了上来。
迟尧头也没回：“说了这么久？”
景晞：“被你猜中了，确实一句人话都没有。”
迟尧笑笑：“说什么了？”
景晞抵在他肩头
，看着锅里咕嘟咕嘟炖着的排骨，馋得咽了咽口水。
“一切都是薄靳干的，跟他没关系。”
等听完景晞的复述，迟尧低骂了一句。
“弃车保帅？他倒是很会下棋。”
“反正已经死无对证，他怎么说都可以。”景晞淡淡道，“他以为能转移我们的视线，其实反而暴露得更多了。”
迟尧掀开锅盖，嗤笑：“看他能演到什么时候。”
景晞趁机使劲闻闻：“……”
好香，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