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没几人在意,朝术还得捏着鼻子和这些锦衣卫出去办事。
一个是皇帝的爪牙,一个是四皇子的走狗,双方都不是什么好人,东西二厂的人走在一起,旁人都避之不及,好似他们是什么洪水猛兽,蛇蝎毒蚁一般。
闹市上人流如织,和煦的日光洒在青石板小路上,冒着白色热气的香味儿从蒸笼里钻出。
小贩吆喝声不断,真是好不热闹。
朝术太久没有出过宫了,他莫名有几分恍惚,内心还有不敢叫人看出来的惶恐——他是阉人,同男子女子都不同的第三种人。
但他绝不会将内心的恐惧示人。
……
朝术瞧着锦衣卫等人张狂蛮横的作风,蹙着眉不愉。
他是真心讨厌和这群粗鄙鲁莽的人共事,不但不乔装打扮一下,反而还大摇大摆,生怕别人不知此次是他们这些锦衣卫出来办事,闲杂人等必须退让……
他抱着臂,消极以待。
不是朝术将那对张笺的不满夹带私货放在了公务上边儿,而是他知道,要想查找证据,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次他们一起出来是为了查清前段日子北方雪灾后,赈灾款被人私吞一事。
贪污之事屡见不鲜,皇帝拨了几百万两白银就是为了预防此事,但没想到他们的手伸得太长,还动到了边疆那些士兵身上。
冬日本就牛羊马冻死得多,人也有冻伤的,损失惨重,急需那批救济的银钱,若是将那野蛮的外族抓住机会南下,没了众将士组成的防卫线挡住就是直接长驱直下,直.插中原心脏位置。
莫说皇帝的位置坐不稳,便是项上人头都要不保了,此等情况叫他怎能不震怒,怎能不让自己的鹰犬彻查此事。
但朝术知道,此事定然同四皇子一脉脱不了干系,他们恐怕早就将证据抹除了,剩下的多半也只是捏造的,只是为了想要借锦衣卫之手除掉他们的敌人而已。
朝术身边有负责监视的人,他也懒得提醒张笺,不过看对方那了然的面相,便也知道对方心里比他门儿清多了。
也对,真要查找证据的话,怎么会肆意闯进别人的宅子里,拿着御赐的牌子在大臣家中畅通无阻。
朝术在一旁冷眼看着,又查出了一名大臣涉嫌贪污一事,一众家眷都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那大臣老泪纵横,恳求张笺又带来的锦衣卫莫要伤他家人。
看起来是挺可怜的,但绝不会全然无辜。
四皇子不可能完全找一个无辜之人替罪羔羊,不过对方多半只贪了一部分,就将全部的罪名都安在他身上而已。
朝术来时还听张笺提起这大臣一家是如何花天酒地、声色犬马的,单是观貌美的丫鬟侍妾就有不少,另外一些锦衣卫还从后院里搜罗出不少金银珠宝,只靠着这位大臣的俸禄,绝对不可能买都得起用得起这些。
怎样来的便不言而喻了。
在他懒洋洋地打呵欠,想着该怎么避开四皇子的眼线去拿萧谦行交代给自己的物品时,就突然听见了一阵争执的吵闹声。
他不悦地看过去,却发现是四皇子派来监督自己的小太监和那些锦衣卫在吵嘴,现在已经演变成推搡的事态了。
朝术翘着嘴,站在一旁看了半天的戏才出手制止,怎么说在外人眼中这小太监也是自己的人,要是落了面子就是给他没脸。
“诸位小兄弟,打狗也得看主人吧,你们有何不满是不是也该来先向我们汇报,而非擅自动手呢?”他知道自己嗓音尖细,说话时就会刻意压一压,带着清溪溅落石的冷沉。
那动手的是位身材高大的男子,见到朝术出声,勉强才把怒火压下,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这竖子方才在这鬼鬼祟祟,靠近犯人还不知在做什么!我等都是奉命行事,岂能让小人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