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自己有没有被针对？
但凡有点观察能力,给他半年的时间，怎么也都能确定下来了。
更何况雷启明本就不是一般人，原本就是曙光会佛市分会会长,现在身上也还兼着雷氏集团董事的责任。
这么一个见过世面的人,从很早以前，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想尽办法,把自己和新婚妻子,一起送进了守夜人训练营,在经历过半年的高强度训练后，他和杜媛都咬牙坚持了下来。
并且因为非常优秀的天赋，让他们双双成为这一批学员里，最为出色的两人，并且还在队里营里收到过多次的表彰。
但也不过如此了。
训练营里,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走一批人,说是训练合格,准备毕业,要分配到各个省市的担任守夜人。
自从雷启明自觉已经达标，符合守夜人甄选规则后，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却一直没有任何的通知下来。
通知他和杜媛,可以去述职。
身边的同期一批批地离开,最后一个都不剩,时间长了,谁都要想想问题在哪里。
更不要说,雷启明好歹过去也是有点本事的人，手上的人脉虽然如今已经不够看，但查要一些明面上的事,倒也简单。
就比如帮他找找训练营里关系还不错的同期，看看对方离开后在哪里工作，重新联系上，大家得空聚一聚。
然而，查一个，查无此人，查一个，还是查无此人。
所有他在守夜人训练营里结识的学员，在离开训练营后，全部都不知所踪。
数量一旦多了，那显而易见的，不是他们出了事，而是自己被排斥在外。
雷启明忍了一段时间后，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地，联系上了孙文。
要说孙文，现在可是大夏家喻户晓，“星光小队”的成员之一。
不光是大夏的军人明星，甚至可以说是世界的巨星。
孙文现在都不负责国内的工作了。
他和王平安以“星光小队”成员的身份出外勤，前往各个国家“灭诡救灾”。
根据任务难度，偶尔队伍里会增加庞晓磊和韩薇这些老队员，并且会时不时登上国家新闻，保持他们的热度。
这样做，一是因为国家实力到了，可以干点蓝星警察的工作。二来当然是保持他们的曝光率，所有人都在猜，国家可能想要继续打造“第三个香火神”。
雷启明决定联系孙文的时候，心态很复杂，有种见偶像，见国际巨星的感觉。
难得有些忐忑。
甚至已经做好了对方因为工作太忙，拒绝自己的可能。
谁成想，电话打过去，孙文还真就有空，并且表示明天就可以见面。
挂了电话，雷启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落在手机屏幕上。
通话界面退出，重新出现他刚刚还在看的新闻里，内容里正提到“星光小队”的孙文和王平安、韩薇，正前往达米斯国，处理一起当地的诡异事件。
也就是说，孙文现在在达米斯国执行任务，明天就能完成任务……不，为什么会有种接了他的电话后，明天无论如何都会赶回来的感觉？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迅速地生根发芽。
尤其是第二天，他真的看见孙文，并且被对方以一种耐心十足，真诚无比，但又有种哄骗小孩般的方式，说服自己不要乱想，国家都是一视同仁，他的编制分配马上就会下来芸芸时……却让雷启明越发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晚上，雷启明找到杜媛，两人在训练营的广场边上坐下，聊到了这件事。
杜媛说：“其实你不来找我，过几天我也要和你谈这件事。我说过吧？我以前就认识王平安。
而且我之前一个宿舍的队员，她被调走后，前几天发了一个朋友圈，是一张老巷子的照片，那面墙或许没什么特殊，但看见那面墙后，我总会想起一个地方。
里水村，他的家乡，王平安就是他一个村的人。”
“他”，是谁，两个人都知道。
说完这些，杜媛抓住雷启明的手腕：“我有种感觉，如果我去了那里，会有所收获。
而且，我的两个孩子也在那边，他，还有王平安……”
这世上没有永远的秘密，更何况雷启明和杜媛都是聪明人。
作为与秘密最核心部分的陈逸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两人，想要彻底瞒住他们，除非他们远离守夜人系统。
所以在杜媛尝试再一次联系陈逸，并且一如既往的联系不上，只能发短信过去表示自己这次希望见到孩子后。
国家也就再一次地得到了消息，并且在第一时间通知到了宗门。
也就三个小时后，杜媛收到了从陈逸手机发来的短信。
【明天送孩子们去见你，也有事想要和你谈谈。】
短短一句话的短信内容，透露出了太多的信息。
让杜媛和雷启明，最惊讶的就是这短信的内容，似乎非常的清楚他们在哪里，一副直接告知她，会将孩子送过去的语气。
这里可是守夜人培训营啊！
是大夏的秘密基地，是一般人能探听到消息，能随意进来的吗？
而且“谈谈”简简单单两个字，更是给人一种沉甸甸，深意无穷的感觉。
这天晚上，杜媛将短信看了无数遍，几乎将每个字都掰碎研究了再研究。
就这样，在忐忑的期待中，第二天来临。
杜媛这天休了一天假，但醒的比培训期间还要早。
她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一点点被点亮的天空，耳边是操场上拉练时，整齐划一的口号声。
今天是个好天气，蔚蓝的天空，有丝丝缕缕的白云，在白云之间，一架直升飞机正飞过。
螺旋桨的轰鸣声，远远的，就听的清清楚楚，在耳边盘亘许久，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杜媛从手机里翻出了孩子们的照片。
已经两年没见了。
分开时候还只有两岁的孩子，现在已经四岁了。
又长大了很多吧？
还记得她吗？
因为生活的原因，不能长时间陪伴，将孩子们交给了陈逸照顾。
那时候她是为了钱，为了生活。
后来，陈逸的律师找到她，希望她能把孩子们的监护权让给孩子们的父亲。
那时候她是为了守夜人培训的资格，为了变强，为了在乱世里获得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这两年，她做了很多选择，当时总觉得自己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没错。
我不工作，你们爷三吃什么？
没错。
我刚去佛市打工，把孩子留给他们爸爸，是因为带着孩子跟自己颠沛流离的吃苦。
没错。
我选择跟雷启明结婚，把孩子们暂时放在他们爸爸那边，是因为他们爸爸已经是公务员，自己这边到底是二婚。
没错。
将监护权交出去，是因为……是因为……在有所选择，不违背良心的情况下，自己做出的最终决定，都是舍弃两个孩子……
当这种自己从未深想过的想法，清晰无疑地浮现在脑海里时。
杜媛突然觉得很害怕。
她后悔了，不敢见孩子们了。
她把亮着孩子们照片的手机屏幕，扣在了桌面上。
牙齿死死地抵着拳头，刻入肉中，只有疼痛能够让她感觉到好受一点。
要不还是……
就在她生出新的想法前，突然远处传来尖叫声。
那是一种非常热切的尖叫声，像是沸腾了一样，连天空的云彩都被叫出了波浪的形状。
在严肃艰苦的守夜人训练营里，这种尖叫声还从未有过。
杜媛的思绪被打断，她好奇地转头看向窗户外面。
可惜她的宿舍前面还有一栋楼，拦住了她的视野，只能看见小半个操场。
也正好挡住了操场上，尖叫的原因。
杜媛想了想，起身往宿舍外面走。
走过门口的时候，她匆匆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呼吸。
不能再拖了，时间越长只会更加愧疚，自己现在好歹也是正规培训的守夜人，有了真本事。
真要是未来发生什么，世界真的乱起来，自己就可以庇护两个孩子，只要雷启明不嫌弃，甚至可以连他们爸爸也一起保护。
欠下的，以后慢慢补偿吧。
再转身出门，杜媛重新恢复了自信。
这是自己掌握实力的证明。
如果可以在两个孩子面前露一手就好了，他们的妈妈，现在可是很厉害呢。
杜媛从宿舍楼出来，直接奔着操场去了。
半路上，她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训练营营长打来的电话号码：“杜媛，你今年休假对吧？来一下营长室。”
“……好。”
挂了电话，杜媛继续往操场走。
营长办公室就在操场对面的办公楼，正好和她要去是一个方向。
路过操场，发现平日里训练起来，总是积极性十足的学员们，纪律散漫地站在跑道上，就连教官都三两个地凑在一起。
靠近了，就听见他们在说。
“大师兄大师姐怎么来了？”
“一段时间不见，长大好多。”
“嘘。”
杜媛其实根本就没听见教官们的谈话。
训练营里的教官们，实力都不符合常理的强大。还有他们总会背着学员们小声交谈着，像是一同守护着什么秘密。
正是这种诡异的举动，才让杜媛和雷启明察觉到异常。
杜媛一开始倒是想听，但这些教官们实力太强，根本不可能给她靠近的机会。
后来经历的次数多了，也就渐渐地学会不好奇他们在说什么。
来到这里后，杜媛的主要注意力，还是落在学员这边。
才听了两耳朵，杜媛激动的汗毛都炸开了。
什么！？
叶苏宇队长来了？
那个手持星光剑，可以御剑飞行，杀穿托瓦丧尸国，大夏、不，全球最强战斗力的叶苏宇队长来了？
就刚刚！就现在！就此时此刻，在这座营地里！？
杜媛不追星。
但没有人不爱叶队长。
作为人类最高战斗力，并且实现人类可飞梦想的叶队长，简直就是所有女性的梦中情人，超级偶像！
杜媛知道叶队长在这里后，激动的当场脸就红了。
要不是顾着营长的通知，她非得留下聊上两句再说，现在嘛……嘶，叶队长既然来了却没看见，会不会已经去了营长办公室，营长把我叫到办公室是因为什么？
杜媛在期待和疑惑中，这一路想了很多，直到她来到营长的办公室门前。
敞开的办公室，一眼就可以看见里面的环境。
杜媛站在门口，清清楚楚地看见了营长对面，坐着的那个全民偶像叶队长。
以及坐在叶队长身边的两个孩子。
这两个孩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衣服，超小号迷你的守夜人战服裹着小小的身体，黑黄灰的迷彩色，脚下还蹬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
粉雕玉琢的长相，一女一男，四五岁左右的年纪，就坐在叶队长的身边，正百无聊赖地看着周围的景色，小脚一晃一晃的看起来有点无聊的模样。
在杜媛看见他们的时候，他们也看见了杜媛。
黑葡萄似的眼睛，有着些许的迷茫，像是观察、确认，伴随着好奇和疑惑。
杜媛的目光在和两个孩子对上的时候，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了出来。
她想了无数种的可能，却从未想过会这样。
在营长的办公室，由叶队长带着她的孩子。
是的。
只是一眼，杜媛就认出了这是自己的孩子。
是我的孩子。
这一刻，她的眼里再没有其他人。
她一步步地走进了办公室里，期期艾艾地朝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眼前就一边模糊。
真的……变了好多啊。
叶队长和营长停止了交谈，目光在杜媛和孩子们的脸上的游移了一圈，随后叶队长在孩子们的耳边，小声地提醒：“还记得吗？这是妈妈。”
对，我是妈妈。
杜媛使劲点头，眼泪先就落了下来。
只是，期待中扑到自己怀里的画面，并没有出现。
杜媛在孩子们的生命里缺席了太久。
对于年仅4岁的孩子，将近两年的时间，已经是他们的半生。
脑海里模糊的妈妈形象，远远不如天天陪着他们的奶奶和大黄，也不如那些宗门里老是逗着他们叫“大师兄”“大师姐”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
即便在来之前，奶奶，还有叶叔叔都反复告诉他们，就要见到妈妈了。
可那份期待，在看见妈妈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还是变成了不知所措的怯意。
叶队长揉揉两个孩子的脑袋，又看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个场面的杜媛。
说：“抱抱他们吧，多处处就想起来了。”
“哦。”杜媛点头，“嗯。”
她吸着鼻子，擦去眼泪，走到沙发前，蹲了下来。
她蹲在两个孩子的面前，试探性地牵起两个孩子的手，看着他们。
开口的时候，声音裹着水汽，无限温柔，轻轻地问：“谦谦，琳琳，还记得妈妈吗？”
……
叶队长和营长离开了办公室，留给这母子三人的相处。
换了一间办公室后，营长重新给叶队长倒上一杯茶，问：“需要监视吗？”
叶队长摇头。
营长有点担忧：“杜媛肯定会从孩子口里，问出宗门的信息，没问题吗？”
叶队长说：“没问题，现在宗门和国家的抗风险能力完全成形，杜媛就算知道宗门也没问题。她本来天赋就不错，又是两个孩子的亲妈，就算和师父没缘分，接触一些秘密也没问题，她啊，纯粹就是被雷启明连累了。”
营长叹气，为杜媛过去做出的选择唏嘘：“这人啊，谁也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也总会为做出的错误选择后悔。”
叶队长却说：“两口子在一起实在过不下去了，离婚也好，免得互相磋磨。感情的事情，如果加上功利就未免太悲哀，不爱就是不爱，咱们外人就不要说三道四了。”
叶队长不想和别人谈论自家师父的家事。
营长也是知趣的，自然也不再聊这件事，只是说：“雷启明那边，上面是怎么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