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冽的告白来得毫无预兆,让云野完全没有心理准备,他以为他们俩会一直这样下去,暖昧不明着,没人去捅破那层窗户纸。
对云野来说,他当然想要一个正大光明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可是秦冽不开口,他无从去说。怕造成他的为难,也怕他觉得他太过贪心,索要得太多。
家人...
从秦冽的那句话里捕捉到关键的字眼,云野顷刻间红了眼眶。
他是懂得他需要什么的,在这一个特殊的节日里,对他许下如此承诺,以坚定不移的口吻。虽没有讲“我喜欢你”,分量却更重。
云野和他对视着,视线快要被泪水模糊。
他的目光柔情似水,直勾勾地凝视着他,眼底浓烈厚重的情意淋漓尽致,没有一丝一毫掩饰,如海水般波涛汹涌。
白衫被风吹得鼓起,几缕皎洁的月光打在上面,他的脸如霁月清风般明朗。而那深邃的视线,却像陈年月光,穿越时空朝他望去。
为这一刻,云野等了太久太久。两个人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秦冽知道自己的举动很突然,一定让云野短时间内没办法反应,所以给他充分的时间让他思考。两人的后面,那一帮吃瓜群众着急得不行。
因为距离远,他们也听不清秦冽和云野说了什么,见他们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心里好奇得就跟有小猫在挠似的。
“这烟花都放完了,冽哥还杵在那儿干嘛呢?”陈瑞先出声问。“表白?”魏玮斗胆猜测,后又皱眉, “不过谁家表白不拿花呀?”“那不是有烟花吗?一种花不就够了,还要什么自行车。”韩煜双手环胸,满副高傲。
杠。
“烟花和鲜花的意义能一样吗?一个转瞬即逝,一个可以做成标本永久保存。”陈瑞故意跟他抬
“你们别太高估冽哥了,他才想不到要送花。”唐境泽发出鄙视。
然而,让他们大跌眼镜的是,秦冽忽然向沙丘下面跑去,没一会儿居然抱上来一大束玫瑰花。看他笑容绚烂,衣角纷飞,就像偶像剧走出来的男主角一样。
妈耶!真是让人大跌眼镜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着疑惑与不解,想不明白秦冽这是从哪儿弄来的花。他还真是有办法,暗中准备了那样一场烟火盛宴不说,连
这都考虑到了。“等会儿我数三二一,大家一起喊嫁给他,行不行?”唐境泽带头询问。韩煜比了个OK。
陈瑞说:"No problem。"
腼腆的魏玮挠挠头, "人家这也不是求婚吧?会不会不太应景?""你懂什么叫凑热闹?我们玩得开心不就行了?"
陈瑞看着秦冽递给云野玫瑰花,愉愉掌手机拍了张照片,然后连同刚刚拍的烟火照片一并发到了朋友圈里,并配文:[见证爱情]
不到一分钟就收到了赞。
点开后看见点赞的人,陈瑞的眼里流露出难以置信。
不是吧,怎么会是大表哥给他点的呢?他可是朋友圈有名的销声匿迹者,自己不爱发动态,看了别人的也不会点赞和评论,来无影去无踪。
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他也认识冽哥和云野?
没想太多,陈瑞收起了手机。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起哄。
当秦冽把玫瑰花递到云野面前时,他不由得又哭又笑。
“这应该是你第一次送人花吧。”云野的眼睛闪光似的看着他, “我以为你不屑玩这种浪漫。”
“不是第一次。”
听闻,云野的眉头瞬间紧锁,“你还送过谁?”"之前为你准备过一束向日葵,不过后来看你和陈暮洲一起,我就把花给扔了。"
还有这事儿?
云野完全不知, "秦冽,你藏得可够深的。"
男生的唇角无声弯了弯,他知道眼下这一刻不是讨论这种问题的时候。“云野,别忘记我刚才说了什么。”秦冽出声提醒。他正垂眸看向脚下,眉骨至鼻梁闪现出一道险峻的光影分割线。
“我要你在这里就给我一个答案。”
云野看着他敛下的睫毛,嘴唇动了动说: “你可真够霸道的,连考虑的时间都不给我,也不想想我之前追了你多久。"
“你现在说这些是想告诉我,你心理不平衡吗?”秦冽的强势藏在暗处,双眸尤显得深邃,里面如同蛰伏着什么似的。
“我才不会那么矫情,只是不想被你轻易拿捏。”云野和他对视着,“虽然说纠结谁爱谁这种问
题很无解,但我还是要对你说,我爱你绝对比你爱我要多。”
听清楚他的话,秦冽的眼底汇聚出笑意, "你对我的表白够肉麻的。"
“谁跟你表白了?”像是夹杂了十足的力量,云野—字一顿的咬着牙齿,低低地挤出来了几句, “我男朋友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刚好,我喜欢挑战高难度。”秦冽说着,示意了眼, “花还要不要接过去?我手很酸。"“你这么娇惯吗?”轻嗤了声,云野唇角的笑意止不住地倾泻。
他正要抬手去拿,却被突然响起的一阵呐喊吓到。
"嫁给他!嫁给他!"
四个人里,陈瑞海豹式鼓掌,叫得最为起劲儿。韩煜被震得耳朵疼,白了他一眼, "sb吧你?"话虽这么说,他本人流里流气吹了声口哨, "原地结婚!民政局给你们搬来了!"
在人声鼎沸有了烟火气的荒漠里,似有一种不明不白的东西在二人中间悄悄发芽,肆意生长。云野忽然间又明白了秦冽的另一层用意。
他将自己的好朋友叫过来也是想做一种见证,表达他的重视。
仿佛周围都安静了,能听到只有二人激烈的心跳节拍。
喉咙微微发干,在心跳持续不断地加速中,云野伸手接过花,仰头对秦冽一笑,"你好,云野二十岁的男朋友。"
看着他璀璨的笑意,秦冽执起他的手。
下一秒,那清凉的唇瓣吻了吻他的手背,以无比虔诚的姿态。
二十岁的云野和三十五岁的他形象渐渐重合。云野的指尖颤了颤,酥麻的触感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心口。
“你好,我十八岁的男朋友。”秦冽以他的方式回应。
当他靠近时,他清楚感受到他的体温和气息,裹挟着安全感来临。
仿佛被炎炎夏日里的热气漫过的皮肤,点燃了内心的无限欢悦。
“秦冽……”
身体瞬间被束缚进一个有力的怀抱,云野末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面。
这一瞬间的悸动,使彼此忘记了周围的一切。他们的情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高潮,心灵更加贴近。
/>"啊啊啊!!亲了亲了!!"
见陈瑞那么激动,韩煜一巴掌打在他的头上, “你跟着叫什么啊?没见过人打啵吗?”“那可是冽哥啊!!我以前真以为他要封心锁爱一辈子。”唐境泽挑下眉, "是云野有毅力,换个人早就被他给吓跑了。"
“行了,回帐篷睡觉。”
陈瑞搭上唐境泽的肩膀, "人家都干柴烈火了,你真准备去当电灯泡?"“他们不介意我欣赏的话,那无所谓。”
“我去。”陈瑞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泽哥你也有这么骚的一面。”唐境泽无语, "滚吧你。"
云野和秦冽回帐篷准备躺下睡觉的时候,唐境泽都已经睡着了。
秦冽不由分说躺在了中间的位置,不给云野接触唐境泽的机会。看到他这样迅速的举动,云野心中叫他为醋坛子。
前世也没看出来他这么爱吃醋,大概是那时他每天深居家中,没让产生危机感。他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挨在一起,自觉在唐境泽的旁边隔出了十公分的距离。秦冽将人搂在怀里,假装低头想亲他,把云野吓得连忙低头埋入他的胸口。他还没开放到旁边躺着个人和他做不可言说的事情。
秦冽当然是为了吓他,见云野那么害怕,低声两声,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哄他睡觉了。窝在他的怀中,云野感觉像在做梦一样,特别不可思议。他们两个人真的开始谈恋爱了吗?
为什么会那么得不真实,就像是一触即破的泡沫,只看敢不敢伸手触摸。
怀揣着一整晚的惊喜和期待,云野闭上眼睛入睡了。
一夜很平静地度过。
第二天早上,率先睁开眼睛的是唐境泽,醒过来时他发现自己的胳膊正搭在秦冽的腰上,把他恶寒得一激灵。
趁着俩人还没醒,他快速从帐篷里出去,发现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太扯了,还说要看日出呢。
韩煜正蹲在他帐篷前面刷牙,唐境泽走过去,看到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怎么样?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很刺激的内容?"
“你还以为冽哥跟你似的?”唐境泽白他一眼,“别整天在脑子里装黄色废料。”
韩煜目光闪躲了下,吐出一口
水, “你说冽哥跟云野是认真的吗?他看上他啥了啊?”
“情人眼里出西施,你别问不该问的,小心他削你。”
“我就是不太明白,怎么会有人为另一个人做到这份儿上呢?又放烟火,又准备鲜花的,看起来是要跟他谈一场不分手的恋爱,有过一辈子的打算,傻不傻。”
韩煜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爱情的轻蔑。
唐境泽听不得他这样说,"别用你的思想随意揣脱别人的感情和人生,他们想怎么过就怎么过,跟你没关系。你想玩弄感情、游戏人生那是你的事儿,不代表这样就是对的。"
“啧。”韩煜皱下眉,“我跟你说正经的,干嘛要上纲上线呢。”
“我听你那话一点儿都不正经。”
“全世界就你们最正经行了吧?你瞧不上我这样的,我还觉得你们这样的人有毛病呢,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不知道体验多样的快乐,人与人之间的磁场是不一样的,你和更多的人在一起才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唐境泽无语了,吐出四个字,"渣男理论。"扔下这话,唐境泽转回头走人了。韩煜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摇头。得嘞,他跟他们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帐篷里,秦冽和云野还在睡,他们不约而同梦见了前世。睡梦中,云野呓语着,无意识地抓紧了身旁人的手。
那是一个午后。
轰隆隆的雷声吵醒浅眠的云野。落地窗外乌云压顶,狂风怒号。
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担忧,犹豫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找到对话列表里置顶的头像,欲发条消息问候,后又作罢。
秦冽在距离不过两百公里的孟城出差,他那边的天气状况想必也很糟糕。
每逢阴雨天,秦冽右腿残肢总会剧烈疼痛,有时需要服用止疼药才能入眠。
可他不喜欢被人提及他的患处,云野习惯性顾虑太多,他总怕不经意间的话会无意间伤到秦冽的自尊,即便是关心,也讲不出口。
“咳咳……”
喉咙一阵发痒,云野低头猛咳了几声,正要掀开被子下床,负责照顾他起居的林叔急急忙忙推门而入。
看他脸上的慌张,显然是以为他又要出什么状况。
云野如今抱着一副
残躯,每天靠药续命滋补元气,身边时时刻刻都要有人跟着,以防突然晕过去。
林叔说厨房炖了鱼汤,要扶云野下去喝,他倒不至于虚弱到那种地步,摆下手表示自己可以走。别墅很大,秦冽为了方便云野下楼,特地命人在卧室旁的不远处安装了电梯。
结婚一年多来,他处处考虑周到,云野本就是个不愿意麻烦别人的性格,遇上秦冽,很多事情不需要他开口,对方都能发现。
跟在后面,林叔小心盯着云野的脚下,看他脚步虚浮,不免觉得心疼。
前些年云先生为家族企业拼命,年纪轻轻,落下一身病根,才三十几岁却比他五十多的身体还弱
身子熬垮了,只能养,还无法根治。
活着的每一天都提心吊胆。
电梯停在一楼,云野迈步要朝外走,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黑色皮鞋和一根拐杖。
唇瓣不自觉抿紧,抬头看见男人桀骜的脸,他的心跳悄然加快。
奏冽少见地将右边空荡荡的裤管挽了上去。他的肩头还有被雨打湿的痕迹,尽管风尘仆仆赶回来,依旧优雅从容,浑身充满着领导者的稳
重。
云野想问他怎么突然回来,秦冽却先一步开口: “我先上楼冲个澡。”
云野低声应下,余光目送他踏入电梯,跟随林叔进了餐厅。
鱼汤炖得十分鲜美,可云野近日胃口不佳,也只勉强喝了一小碗。
林叔去向秦冽汇报他出差这几日的情况,频频叹气。他在秦家工作近三十年,算看着秦冽长大,有些话说起来也不会太有顾忌。
“云先生这几天吃的饭加起来还不如我一顿多,他没日没夜地咳嗽,柳医生开的药也不见效。还有,昨天晚上都咳出血丝了,他用纸巾掩着丢到垃圾桶里,还怕我发现………"
林叔说的时候,云野正慌乱地冲洗手池。
一分钟前,他到洗手间想要方便,鼻血突然止不住地流,不似以前那种鲜红,颜色微微发暗。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况越发得糟了,他的心如一潭枯水。
从洗手间出去时,迎面撞上秦冽。
他凝视着他苍白的脸,犹豫数秒,开口询问:“我带你去美国治疗吧?”
“我这病又不是癌症那样的,
因为提前消耗了体内的元气,才会这么虚弱,多吃点好的补补就行了。”云野故作轻松说。
秦冽无声看着他,在他经过身边时,抓住他的胳膊。
"你的衣领上怎么会有血?"
云野的心猛然“咯噔”一下,慌乱从面上拂过,嘴上却佯装风轻云淡道: "这两天的空气太干燥,早上起来鼻子特别干,流了点鼻血,可能不小心蹭到上面了。"
对秦冽的关心,他从来都是拒之门外,表现得对自己冷漠,也对他不怎么在意。
云野那时不想让秦冽觉得他有多好,这样万一哪天他离世,他会没办法走出来的。
夜晚两人躺下后,云野刻意背对秦冽,却全然不知身后的男人一直在看他。
他手里拿着的那本《经济论》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心里想的全是要怎么医治他的病,让他的身体彻底好起来。
迷迷糊糊中,云野都快睡着了,突然又开始剧烈咳嗽。
别人感冒一周左右就能好,但他感染了风寒,却要咳半个月,咳出血都不见停。感觉到有腥味的液体涌上来,云野慌乱下床,扶着墙进了洗手间。
秦冽拄着拐杖跟着进去,只看到鲜红色的液体混合着水流一起流进水池里。那个画面触目惊心。
猛然从梦中惊醒,秦冽的眼角有湿意浸出,他的心底最深处弥漫着恐惧,后怕的情绪让他忘了自
己现在身处何地,只凭借本能握住身边人的手。
云野还在睡呢,手都被他勒疼了。
皱起眉头,他睁开眼睛,看到秦冽正用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他,好像是被主人抛弃了似的。
"怎么了?"
云野的手支撑着想要坐起来,秦冽连忙从后面扶住他,为他做后盾。“你怎么这么奇怪啊?”云野感觉到了不对劲。
秦冽静默两秒,犹豫问: "你之前说心脏不好,要去做个全面体检,做过了吗?"怎么突然问起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