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野摸索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十五年前的6月25日。彼时,他十八岁,人生正面临该报哪所大学的抉择。
依照云野本人的意愿,他想去尚城大学的天文系,云家却认为学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不切实际,逼迫云野留在本地的温大学习金融。最终,他也没坚持自己所想。
今天是填报志愿的首日,庆幸他还有机会逆转。
习惯拖着那副久病的残躯,完好无损的身体反倒令云野不适应了,下床时脚步虚浮,十指下意识紧握床沿,连穿拖鞋都唯恐一头栽倒。
他走向洗手间洗漱。
台面上摆放的全是楚思玲指派佣人购买的用品。
她的控制欲极强,不论是他的生活用品还是他穿什么衣服,包括日常行程,都要听从她的安排,征询她的同意。
前世许多被忽略的点都串了起来。
原来楚思玲就是从一处处细枝末节中去操控他的思想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了。
脑海中仍有许多关于前世的记忆纷涌而至。
云野刷着牙,镜中的他,神色冷而淡漠,眸底蕴藏着锋利的寒意。
在他死后,只有秦冽会为他哭,为他的死亡感到绝望和崩溃,也只有秦冽,在出殡那日声嘶力竭。而他的养父母和弟弟,人前惺惺作态的演戏,背地里,脸上不曾浮现出半分难过。
尤其是养母这位刽子手,她心里应当是清楚她的那通电话是害死他的直接原因,可她非但没有忏悔之心,反而一心谋划着该怎么最大程度的索要遗产。
前世的种种与现实产生了割裂。
云野刷到牙龈出了血,他吐出一口漱口水,眸色清明。
过往仇恨,当然要算。
但不是现在。
他分得清当下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属于十八岁云野的生活才刚刚到来,以后的日子还长,边走边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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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云野填报志愿的日子,楚思玲却没空关心,一门心思全扑在晚上秦越集团五十周年的庆典上。
云野懂事听话,既然答应她会报温大,楚
思玲便一点儿都不怀疑他会突然改变主意。
云野下楼时,她在帮云敬整理衬衫的衣领,手上忙活着还不忘交代,“这种场合千载难逢,去了那儿可别就知道吃东西,多去认识几个朋友。特别是秦家的那位三少爷,听说他最得秦老欢心,若哪天秦老驾鹤西去,继承人说不定就是他,你去给人家敬杯酒,让他记住你,往后遇上难处也好开口。”
楚思玲苦口婆心,这样的“谆谆教导”才称得上是一位母亲对儿子的期盼。
云野那会儿也看出来楚思玲对他们俩区别对待,她面对云敬时刚柔并济,不像对他,就只有严厉。不过他只当自己性格木讷寡言,不像云敬那样会撒娇,才不讨母亲喜爱。如今回想来,只觉可笑。
云敬还不屑一顾,“妈,你说的不就是秦冽吗?他从出生就被丢到国外了,显然爹不疼娘不爱的,就这样还能当继承人?你倒挺会替人家做梦的。”
“你懂什么?”楚思玲瞪他一眼,“秦家大儿子好色,二儿子好赌,家底都能被他俩赔个精光,本来确实轮不到秦冽的,谁让他俩哥哥不成器呢?”
云野不动声色从旁边经过。
楚思玲的目光移向他,“我给你约了位工商管理学的教授,今晚起开始上课,你准备一下。”
像秦家周年庆典这一类的活动,她根本没打算让云野参加。他不需要去认识那些达官贵人,只要学会经营公司,以后跟在云敬身边辅助他就行了。
听闻,云野顿住脚步回了头,“为什么不让我去?”
他故意问楚思玲。
直截了当。
男生清澈无澜的眸中好似闪过一丝刀锋般的冷光。
楚思玲被狠厉的眼神震慑到,心底不由一寒。然而再仔细去看云野,他又与平时并无两样。
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楚思玲并未多想,只理直气壮道:“你平时就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不像你弟弟似的爱往外跑,我还当你不喜欢参加这样热闹的活动。”
楚思玲这话倒没撒谎。
云野的确是深入简出的性格,非必要的社交往往不爱参与,这也是他前世都没见过秦冽几面的原因。
在自己舒适圈待久了,硬要跳出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但上天既
然给了他重活一次的机会,他便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的活。
“这点我是该向弟弟学习。”回过神,云野扯出无害的笑,“今晚的课帮我推了吧,我和你们一起去。”
听闻,云敬错愕地看向楚思玲,“我哥中邪了?”
楚思玲望着云野上楼的背影,心中也犯嘀咕。
难道是他对云敬说的话让云野听见害他多想了?他该不会也想去认识一下秦家的人吧?
云野什么时候也开始有野心了?
眼中闪过一丝狐疑,楚思玲决定探探云野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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