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静双所说的脚印,齐衡玉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家庙里的奴仆们走来走去留下的印记,不过为了保障婉竹的安全,仍是多派了些奴仆去家庙伺候她。
这一日,康平王约了齐衡玉下棋。
眼瞧着齐衡玉被他连吃四字,这位有名的闲散王爷却不乐意了,只道:“你的棋艺远在我之上,这几局是你心不在焉,本王胜之不武。”
两人正坐在御花园的亭台水榭里,周围溪水潺潺,风清花艳,最是适合下棋对弈。
只是素来精于此道的齐衡玉却接连败于康平王,最后一局更是被杀了个片甲不留,俊朗的面容上难掩凝滞之色。
康平王干脆扔了棋子,觑了眼齐衡玉非同以往的面色后,试探性地问道:“怎么瞧着你这般郁结于心,莫不是为了本王的那两个侄儿?”
齐衡玉摇了摇头,只道:“这事自有陛下定夺,臣无需多费心思。”
“那便奇了个怪了。”康平王琢磨了一阵,以他在浸.淫风月之所数年的经验来看,齐衡玉似恼非恼、闷闷不乐的模样像极了那些为情所困的男子。
只是齐衡玉这般不近女色的人,怎会为情所困?
“我听人说,你那妻妹本是要给你做妾,最后却又嫁给了勤伯公家的那小子,你别是为了这事郁结于心吧?”
齐衡玉闻言忍不住瞪了康平王一眼,语气里染上了两分埋怨,“你在说什么胡话?”
“那便奇了怪了。你这模样分明是为情所困,可你身边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莫不是因为清河县主?”康平王孜孜不倦地追问道。
他今朝陡然提起杜丹萝,齐衡玉才缓缓意识到:他已许久不曾为了她伤心难过,也许久不曾再时时刻刻地把她挂在心上了。
这样的认知让齐衡玉脸色愈发难看,好半晌才盯着康平王探究的目光,涩然出声道:“我不想纳妾,但又觉得她……。”
余下的话,忖度了几晌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可怜,还是心计深沉,连齐衡玉自己都分不清了。
康平王摆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齐衡玉心中也实在是
苦闷,便将心内的所有疑虑统统告诉了他。
谁知康平王倾听完他天人交战的内心之后,只道:“本王还以外是多大的事儿呢。那外室既是清白的出身,又如此心悦你,你也不算厌恶她,便将她收进府里做妾就是了。”
齐衡玉不答。
康平王便道:“再说了,你纳个妾进门难道就一定要宠妾灭妻吗?清河县主是你的正妻,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与你纳不纳妾没有半分关系。其次是你说等那外室生了孩子之后与她钱货两讫,可你我心里都知晓,这样貌美柔弱的女子难以自立门户,若又身负巨财,说不定才出京城城门便会被人抢杀了个干净。”
齐衡玉猛然抬头,一汪深潭般的眸子暗流涌动。
*
自荣氏登门之后,杜丹萝的病症便慢慢好转了起来。
李氏接连被齐老太太和齐国公数落了一番,气的好几日都不肯出门,还是朱嬷嬷闻言劝诫了她一番,她才舒心了不少。
李氏一旦舒心,便又开始为齐衡玉的子嗣发愁,眼瞧着二房一个接一个地蹦出嫡孙、庶孙来,她们长房却一点声息都没有,急的她嘴里又长了好几个燎泡。
初十那一日,李氏备了厚厚的香火钱,去相国寺为齐衡玉诵经祈福。本以为定是遇不上镜音大师,谁曾想刚从正殿里走出来,便见镜音大师立在寮房旁。
李氏喜出望外,忙亲自迎上前,对着镜音大师行了个庄重的佛礼。
厚厚的香火钱递上前,便有僧人把李氏与镜音大师引到了雅间,周围的仆妇们也侍立在侧。
“大师,我儿子子嗣上格外艰难,我都这一把年纪了,却连个孙子的影都见不着,还请大师垂怜,赐个我秘方才是。”李氏说着说着便泪眼婆娑了起来。
镜音大师朝李氏行了礼,只道:“施主勿急,子嗣一事乃是缘法之定,缘分到了,孩子便有了。”
李氏对德高望重的镜音大师深信不疑,闻言便用帕子压了压眼角,目光炯炯地问:“那大师可否透露些缘法给我听听,或是什么样的女子能合我儿子的生辰八字?”
镜音大师捻着手里的佛珠,沉思了一会儿之后便叹道:“施主与佛有缘,贫僧便为您卜一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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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钟后,镜音大师才缓缓地睁开眼,清正似水的眸子从厢房的六格窗往西北的方向望去,道:“乾震之象,唯西北腹足可解。齐施主的子嗣缘在此处西北。”
李氏猛地起了身,透过六格窗去瞧西北处的景象,相国寺的白墙遮住了她的视线,只能瞧见一片片郁郁如盖的竹林。
镜音大师言尽于此,不肯再多言一句。
朱嬷嬷只好上前温声劝慰李氏几句,眸光也望向了西北的方向,瞧了一会儿后,她才拍了拍脑袋道:“夫人,西北方向可不就是我们齐国公府的家庙吗?”
“家庙里会有什么玉哥儿的子嗣缘?”
李氏拧着眉疑惑时,陡然忆起了被齐衡玉撵去家庙的婉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