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比合适地不再言语,夏油杰却已经听出了它话里没有明确表露出来的意思。
就像美树沙耶香说的那样,不会真正死去,现在连对痛觉的感知也被从身上彻底地剥离。
受到致命伤也可以重新站起来,所以哪怕胜利的希望极其渺茫,只要还活着,放弃战斗就被从选项中永久的抹去了。
在身体损坏会被咒力修复完整的前提下,失去了痛觉,以美树沙耶香目前的精神状态,再遇到像先前那样无法应对的咒灵,绝对会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打法。
不顾及自己受到的伤害,把消灭面前敌人作为唯一的目标。这样的话……就完完全全成为了一个祓除诅咒的便捷工具。
而美树沙耶香没有对丘比的话做出任何的反应,唯有在对方提到巴麻美名字的时候,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停顿。
“……是啊,只需要摆脱掉某些累赘,反而比日复一日的训练更有效果。”
美树沙耶香瞳孔不断颤动着,抬眼间流露出令人心惊的执拗,仿佛想要向夏油杰证明什么那样,被雨水冲刷干净的五指缓缓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迟缓的、脱力导致仍在细微颤抖的手在夏油杰面前攥住,他如同被扼住了心脏般屏住呼吸。胸膛里跳动的频率也不再清晰,在这一刻夏油杰失去了一直能为他做出最明确判断的敏锐感官。
一切能使得夏油杰感受到外界的途径统统背离了他的意愿,做不出任何能安抚美树沙耶香的行为,只能被动地听着美树沙耶香平静中隐藏着几分疯狂的嗓音不断响起。
漠然到称得上完全把自己置身事外,完全以一种旁观者的语气来描述她目前的身体状态。
无法忽视的异样感充斥在美树沙耶香周身,偏偏她像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割裂,头微微倾斜着,看不出具体聚焦的空茫视线朝着夏油杰的方向。
“只要我想,所有的痛苦都是可以避免的啊,这样难道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美树沙耶香这次没有在末尾加上询问的语气。
“……”夏油杰微张的嘴唇无力地抿紧,对美树沙耶香的连续质问,首先在心中升起的情绪并不明晰。
复杂的、无法用简洁言语彻底概括的……
夏油杰的视线不断颤动、轻移,最终落在美树沙耶香不再与他对视而微微向下垂着的眼睫上。
“就算有了能祓除咒灵的能力,我和天生就是咒术师的杰也是不同的啊。”
与生俱来的才能和许愿以后形成的代价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异于常人的体质也在不断强调着二者的不同。
"变成了这副样子,现在的我,除了祓除咒灵以外,只是个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小石子。""让死去的身体动起来,假装成还活着的模样自欺欺人,只是想想就觉得没意义。"
“假如实现期望的目标就会得到幸福的话,我会带着灰原的理念,将眼前的咒灵当作是唯一的目标。"
不断地追逐祓除咒灵这一结果。
这就是,她的幸福。
夏油杰从中体会到了美树沙耶香的未尽之言。
美树沙耶香全程都没有提及到“才能”或“资质”之类的话题,可在这样的情况下不曾提起就代表着有意规避。
夏油杰无法分辨出美树沙耶香现在的神态究竟是该被称为埋怨,或是落寞更准确。"杰的话,跟本不能理解我们这样没才能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心情……"
美树沙耶香撇开脸,语气里的温度冷淡下来,只能听见她略显沉闷的声音传来。"只有变得和我一样,我们才算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同类’吧?"
陷进固定思维模式里的美树沙耶香听不进除了同意与拒绝的其他答案,几乎没给出夏油杰考虑的时间,就连声质问道。
"杰不愿意吧?"
美树沙耶香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却无端让夏油杰感到了嘲讽的意思,他极力克制住想要把眼神主动闪躲开的欲望。
夏油杰仿佛被定身似的站在原地。
按照目前特级咒术师的水平,即使和丘比签订了契约,实力被固定在一个区域内,也很难遇到强于他的特级咒灵。
也不会陷
入到得不到悲叹之种的困境。
即便这样,也不能充当为放弃人类身份的理由。
"说到底,谁会为了这样的我能够幸福,选择去和丘比签订契约啊?""这样的话,沙耶香真的会幸福吗?"
美树沙耶香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
"……没有人会因为同情而放弃做人类的。"
美树沙耶香转身,仿佛能提前预知到夏油杰即将的动作,头也不回地冷声留下一句。
“不要跟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