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云闻言笑起来,脸上露出来酒窝,在厨房里忙碌,半天想起来一件事。
“二少爷前天换的衬衫是不是拿走了,今天收衣服的时候没有找到。”
林微寒压根不记得,“
() 我没拿,
找不到算了,
拿件新的。”
她明明记得放在壁橱那边,没有找到,有点疑惑,转身的时候和路月沉对上目光。
乍一看,对上一双漆黑深沉的眼,她莫名后背发凉。
“你和江释怎么回事,听江老爷子说江释最近都不对劲。”林震南在他上楼的时候又问了一句。
“我们两个在谈恋爱,最近太忙了没怎么联系。”
林微寒看林震南一眼,林震南应该更关心路月沉才对,他无论和男人还是女人在一起,都和林家没有关系吧。
“……小寒,你是认真的吗。”林绍问。
“可能吧,说不定毕业就去国外结婚了。”林微寒一句话让在场的三个男人全部沉默下来。
林震南看着报纸不言不语。
林绍:“……”
最角落的青年一动不动。
“还是小孩子心态。”林绍看着人上楼,补了一句,“他这样的话,让人怎么能放心把公司交给他。”
“月沉,要不要出去走走。”林绍看向路月沉。
两人一前一后地离开,到了后院,庄园里变成一片绿油油的叶子,玫瑰花期已经过了。
这里没有其他人,林绍才开了口,“你是怎么想的?”
“当初是怎么和我说的……他不过是稍微有点赢面,你就要放弃了。”
路月沉看着满园的玫瑰花枝,虽然没有开花,上面全部都是刺。
“……你不满意的话去找别人。”路月沉说。
林绍陷入沉默之中,好一会才说,“我没办法再找一个有血缘关系的孩子来。”
“人如果被眼前的情-色迷住,会变得一无是处。”
丢下这么一句话,林绍转身走了。
他已经在心里列出来了planB,身后的青年随时可能变成弃子。
深夜。
林微寒把邮件发了过去,是他做好的方案,虽然没有系统地学过经济管理学,但是管理方式几乎大同小异,只是侧重点不一样。
这是国立学校以前的必学课程。
这个邮箱他已经用过几年了,发过去之后显示了历史回传记录,他扫了一眼。
中学的时候还用邮件联系了很多一起比赛的同学。
那时候讨论的都是一些无聊的事情。
他全部都点了删除。
林微寒房间里的灯暗下来。
一墙之隔,漆黑的走廊上,青年在二楼停下。
他看着近在眼前的房间,四周陷入黑暗之中,连着他一起沉敛进无边的夜色。
……
“哥,你穿正装真好看。”元齐从镜子里看他,露出笑容来。
“我姐最近开始好转了,我才有空过来。”元齐脸稍微红了点,有点不好意思。
“哥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嗯,你跟我一起去。”林微寒说。
“以后想做什
么。”
他问元齐。
“我倒是想当医生,能治好更多的病人,但是我已经报了体院。”
元齐挠挠头,“哥我还没想那么远,可能之后会当警察吧,都是为人民服务,好像也差不多。”
“……行,”林微寒手机里有各种信息,层层信息跳出来,全部都是铺天盖地的热词条新闻。
营销号为了吸引眼球起的标题五花八门。
——林氏集团生养的孩子居然是赝品,真正的孩子是贫民窟A大物理系天才
和他预想的差不多。
林微寒按灭了手机屏幕,车子很快开到了公司,这里围的全部都是记者,几乎都是闻风而来。
“林二少爷,您占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既然您并非林家亲生,您打算如何处理股份所有权?”
“听说您曾多次针对林家的那位真少爷,这是真的吗?”
“林二少爷,请问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吗?对于您尚在监狱里的亲生父亲……您作何感想?”
话筒一直追着他。
林微寒扫一眼戴眼镜迫切的记者,看了眼摄像机……真是太搞笑了。
他眼底压抑着冰冷,冷淡地回答,“你觉得呢?见都没见过的亲爹……当然死了算了。”
摄影机对着他咔嚓咔嚓的拍摄,元齐在一旁简直目瞪口呆。
“您不觉得您说这种话很过分吗……他好歹是您的父亲。”
“既然你觉得可惜,那要不送给你。”林微寒盯着反问的记者问。
记者愣了一下。
“家暴杀人犯垃圾……你不会还想让我把他带回家供着吧。”林微寒冷笑一声。
青年在摄像机里笑的冰冷嘲讽,偏偏那张脸三百五十度无死角,银白的发丝垂下,眼瞳透亮清澈,声音像是朗朗的溪流,他之前在艺术圈,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因为这次的不苟发言,直接登上了热搜头条。
“你问我怎么处理股份?难不成想让我拱手相让……如果你想当菩萨你可以自己先给林氏捐一个亿。”
“不愿意就请闭嘴。”
“一个亿都拿不出来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
荧幕里的青年讲话冷冰冰,眼神冷的能冻死人,可惜长相几乎美的惊心动魄,登上热搜词条并没有按照预料的舆论发展,而是全部都聚焦在对方的容貌上。
“卧槽怎么这么拽啊……”
“不是……这种长相是真实存在的吗……好像是A大的学生,才二十一岁。”
“人家画出来了价值两亿的画……最新的作品价值1.8亿,被送到奥地利国家博物馆展出了。”
“不开口的时候简直是小说男主了……一开口要上热搜的程度。”
林微寒的履历很快被扒了出来,职业是画家,从小学到中学一直都是年级前三,参加过物理竞赛拿过第一、钢琴满级、小提琴公演、滑雪公益项目,全国美展的第一……几乎符合林家背景培养出来的完美继承人。
“但是这讲话这么傲慢无礼……感觉人品不太行啊。”
“您如此傲慢,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失去一切,没有林家您可能什么都不是。”记者问出来。
这是林微寒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
青年眼底透亮犹如冰透的黑曜石,带着清冷疏离的气质,他看了记者好一会,才回答。
“你觉得什么是傲慢……不谦虚就等于傲慢吗?是谁规定的这个世界一定要用谦虚和礼节把自己装点起来……就算我失去一切,我也如此,你如果不满意那就改变自己吧。”
“毕竟改变自己总比改变别人来的容易些。”
青年犹如一朵长满尖锐刺株的玫瑰,固然美丽动人,荆棘却足以让人难以接近。
林微寒烦得要死,他看着拍照拥挤的记者,还好艺术不需要这群傻逼来鉴定,不然他可能真的要吃不上饭了。
电梯直达顶楼,这里人已经到齐,林震南派了秘书过来,郑洋推了推眼镜,“现在开始吧。”
“三年前我们已经有过定论,原本是征求二少爷的意见,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舆论和媒体那边都在给林家施压。”
郑洋:“无论怎么看,这个时候交给二少爷都不是明智之举。”
林微寒几乎要冷笑出声,他看着郑洋身后的孟常,孟常一直跟在林老爷子身边,这次过来看,却不像是帮他的。
“那你们打算交给谁?一个二十年流落在外的野种?”林微寒问出来。
很多股东都在各种宴会上见过,各个股东基本上都见识过他的脾气,他一出声,桌上气氛变得安静下来。
郑洋没有被他带跑,对他说:“二少爷,据我们了解,路少爷实验项目涉及医药科研,对我们制药集团来说正合适。”
“你说的没错,我没意见,我们可以之后让他和林家合作,但是掌权的问题……他没有林家的任何股份。”
“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过了,”郑洋说,“可以让他暂时挡住媒体那边的舆论,路少爷的实验项目对我们有益,可以留下来,让他在集团里有一席之地。”
郑洋可是林震南的秘书,这是谁的意思不用他说,林微寒猜到了……他呵呵,在桌子上敲了敲。
“郑洋,你说的没错,我和父亲母亲已经签过协议,不会让他持有林家的任何股份,他如果只是代理人,那么每个月给他开工资倒是没问题。”
只怕工资还不如路月沉单干。
“还有……请你们看看这个。”林微寒把他整理的方案在屏幕上展示了出来。
他直视郑洋的眼睛,似笑非笑,“你们不会觉得……我是没有能力参与进来吧?”
只要是他想做的事情,他不可能做不成。
过于自律的学习能力,加上从小耳濡目染,何况他本身就是主导型人格,有些事对他来说简直是轻而易举。
比如凭借一己之力让在场的股东倒戈一半。
“这是我之前写过的
实验策划,弊端和改进制度都在里面,包括和外企医疗器械的合作,那边的公司我有联系,碰巧他们公司的老总曾经买过我的画……这项合作进行之后,年公司利润至少提高百分之三个点。”
“至于管理事宜,我会花三年的时间来证明,如果你们全都不赞成的话,我还有一票总否决权,如果你们提出让我满意的方案,我不会同意……到时候我们可以法院见。”
“……你们做决定吧。”
会议室鸦雀无声。
元齐在外面等着,一直扭头看,直到林微寒出来,他提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
“哥,怎么样了。”
“还行。”林微寒说,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是哥的话,肯定没问题。”
元齐在一旁欲言又止,想了想又说,“何况,我看月沉哥也没有要和哥争的意思。”
本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除非他快死了或者世界末日,路月沉才有可能赢他。
“这离医院挺近的,要不要去看看你姐?”林微寒问。
“好啊……我姐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元齐说。
他们从公司出来的时候正好下雨,天空阴森森的,斑驳的雨点落下来,砸在脸上一片冰凉。
灰蒙蒙的阴雨天,整座城市仿佛蒙上了一层黑雾。
“哥,你在这里等着我,我去买把伞。”
路对面是卖花的,今天只有白色的百合剩下,他看着元齐到了小卖铺,买了一把纯黑色的伞。
纯黑的底,雨滴在上面,总觉得眼前的画面有些熟悉。
他心里莫名浮上不好的预感。
回忆起他做的梦,下雨天,漫天沉肃的黑,黑色的雨伞,还有他们穿着的丧服。
……他左眼皮子开始剧烈的跳起来。
“哥,我们走吧。”元齐到了他面前。
“啪嗒”一声,雨水顺着伞面落地。
这里到医院只有五分钟的路程,元齐说:“我姐自从回来之后就好多了,这几天身体好了很多,能下床了,也没有莫名抑郁。”
元齐眉眼中浮现出暖色,“我姐身体好转,我很高兴。”
“对了哥,有件事我没有告诉你……就是,和月沉哥有关。”
林微寒下意识地看过去。
“一两年前的时候,刚上大学那会,有一回我姐在路边晕倒了,是月沉哥帮我把我姐送到的医院……我一直很感谢他来着。”
林微寒:“……”看出来了。
电梯直通医院顶楼,突如其来的雨天,空气中的气息都跟着变冷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一楼大厅似乎聚集了很多人,人来人往很忙碌,医生和护士几乎忙的没有空闲时间。
走廊里气息冰冷,空气中蔓延着消毒水的气味。
平静的一天。
元齐推开门,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梦成真,眼前的画面和梦中重叠。
滴答。
滴答。
窗户开着,凉气顺着吹进来,时钟缓慢地在转动,病床上的年轻女人安安静静地躺着,和整座停滞的病房仿佛融为一体。
化成了被时间抛弃的躯壳。
元齐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