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色,他对上一双深褐色的眼,对方眼里漆黑透亮,紧紧地盯着他,千言万语,尽在其中。
“学长,我并没有普通人宽容善良的美德。”
“如果学长愿意相信我,我会很高兴。”
对方的话音仿佛响在耳边,拳风随之落下来,路月沉甚至没来得及躲避,脸颊被打偏了些许,墨色的发丝遮住了眉眼,那双眼依旧紧盯着他的方向。
林微寒在原地站着,这场暴行只要他往前站出一步,就会立即停止。
路月沉会得救,周星棋以后不会再来找路月沉的麻烦。
晚风从巷口吹进来,他脑海里浮现出一道青年的身影,对方身影萧瑟单薄,总是一个人忙来忙去,看人时不敢抬头,讲话细声细气的低语。
一想到顾慈,他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睁睁地看着路月沉并不还手,被揍得倒在了地上。
仿佛是故意刺激他一样,路月沉毫不躲闪,只是看着他的方向,眼底带着执拗和倔强,有细碎的光落在他眼底。
……微不可见的期待。
他变成了对方的所有。
“学长……”
他仿佛能听见对方的低语。
林微寒整个人僵在原地,他隔着半空和路月沉对视,对方依旧仰视着他,目光穿透牢牢地锁定他,他从来没有觉得时间如此漫长过。
一道昏暗不明的线把他们两个人隔绝,他在有光的一面,路月沉陷在阴影里。
“真正深陷污沼的人,你想让他不沾污泥,又想让他能够自己爬出来……这本身就很矛盾。”
耳边回想起宋澄的话,林微寒掌心出了一层冷汗,青年那张脸被揍得多了好几道淤青,为什么不反抗呢?
他总是忘记了,路月沉的窝囊性子,从来不会在人前得罪人,只会在背后算计。
什么事情都要摆脱的干干净净,不让人抓到任何的把柄。
鲜红的血。
林微寒眼睁睁地看着周星棋发疯,他没有上前阻止,旁观者等于隐形施暴者。
他钉在原地,随着一道道拳风落下来,耳边依稀能够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一声。
两声。
三声。
缓慢而清晰。
直到脸颊接触到地面,路月沉依旧望着他的方向,眼里细碎的光一点点地被阴影蚕食。
千言万语,全部化成无言的沉默。
温和平静的目光消散,那双深褐色的眼一点点地变得暗沉,他平常性子冷漠,大概能够猜到,自己这样子看起来像是在高高在上的旁观。
林微寒指尖微动,他按捺着自己,视线一点点地从路月沉身上移开。
按照他们两个人以前的相处方式,远处青年无疑被放置在审判台上,哪怕没有法律审判,会有迟来的正义审判。
这是一场巨大的帷幕,对方输得一塌涂地,他应该鼓掌才对。
可他分毫高兴不起来。
纵容对方被欺辱,不出手帮忙,眼睁睁地看着,为什么心脏的位置会发紧?
在他收回目光的时候,青年唇角似乎动了动,对方似乎在半空中描绘了口型。
那双深褐色的眼变得沉晦深不见底,情绪在其中翻涌,隔着半空牢牢地锁定他。
——学长。
——等着。
周星棋和三两个同伴把人揍了一顿,他俯身在地上青年耳边低语,“以后别让我看见你。”
“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
出来的时候和他正好碰面,周星棋稍稍有些意外,视线从他身上转了一圈,很快明白了什么,径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星棋,没关系吗……他都看见了。”
“没关系。”
林微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酒吧包间,不过是和之前一样冷眼旁观,他耳边传来陆景明的话音,他这才回过神来。
“好久没看小寒染头发了。”
“小寒,江释和你说话呢,你有在听吗?”陆景明手掌在他面前晃了晃。
林微寒这才回神。
“小寒,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江释说。
林微寒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跳跃的音响在他耳边鼓噪,让他感到头晕眼花,耳边几乎在嗡嗡作响。
“抱歉,我没事。”林微寒说。
“过几天有个电影看起来不错,要不要去看看。”江释问他。
陆景明想说他也要去,被宋澄按住了,“景明,听说元小姐最近好点了,我们还是去看看元小姐吧。”
“都行。”林微寒随口应下。
他的额头上探上来一只手,江释凑过来摸摸他,关心他道:“是身体不舒服吗?”
今天江释穿的是一身黑色衬衣,他看见黑色,难免想起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他们都穿的是黑色,不知道参加的是谁的葬礼。
就算他厌恶路月沉,也从来没有想过对方会死。
林微寒站起了身,“可能身体确实不舒服,我先回去了。”
“电影票你过几天再发我。”林微寒对江释说了一句。
“宋澄,你有没有周家小少爷的联系方式。”林微寒看向宋澄。
正在和陆景明讲话的宋澄回过神来,“……有。”
林微寒出了包间,宋澄把电话号码已经发过来了,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拨了三次才接通。
电话那边一片沉默。
林微寒先开了口,“我是林微寒,我们见一面吧。”
一个小时之后。
少年衣帽挡住了容颜,口罩摘下来,露出脸来,那双阴森的眼在他身上不轻不重地刮了一道,对方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林少爷找我有什么事。”
“……顾慈的事,我很抱歉,”林微寒说,他开门见山,“怎么样才能放过他。
”
“哈。”周星棋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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眸中带着淡淡的讽刺。
刚刚还在袖手旁观,他揍完人又过来问他怎么才能放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