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时间一到,江稚野就直奔中心小学接儿子。
路上接到两条好消息,一是江龙胜的捐款已经在逐步落实,经由李助理亲自操办,他很放心。
二是梁恒那边已经找到合适的家教人选,是他同事的女儿。
小姑娘是南城师范幼师专业的在读大学生,刚好想勤工俭学赚点零花钱,教孩子说话这种事情没什么难度,找一位普通话标准又耐心温柔的家教已经是顶配了。
江稚野按梁恒给出的标准比对了一下,不得不说陆时慎不仅两点都完美满足,崽还特别亲近他愿意听他的话。
但凡不是因为怕崽碰上辫太,仅是他个人喜好问题,他为了孩子也得忍一忍。
毕竟现在还不知道这崽打哪里来的,之前在福利院当小傻子的时候没少吃苦,而崽乖起来真是让人心尖融化,只要想到这些,江稚野是愿意多纵容一些的。
可陆时慎可能存在的问题不是小事,虽然江稚野也觉得这人应该不是那种渣渣,但他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一个,恶心甚至伤害到他家宝贝崽子。
说起来陆时慎为什么下午突然请假?
他中午还碰见对方站街头急不可待拆竞赛卷,怎么就突然请假了?这也太突然了,该不会是请假回家做竞赛卷吧?
江稚野越想越觉得离谱,脑子一转又放弃思考,陆时慎的事情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
他和梁恒将试课时间定在周五晚上,崽的说话进度不能耽误,新老师来得越快越好。
路上把这事敲定,江稚野心头的大石落下一半,另一半都在小崽子身上。
江稚野心里琢磨着怎么让崽弃暗投明,下车时眉头还打着结,远远看到自家崽正背个小书包,乖乖站在校门口的大石头旁,时不时踮起脚瞭望一二。
呆乎乎的小模样特别可爱,江稚野紧蹙的眉瞬间散开,抬起手臂雨刷器般向崽招手:“诺诺!”
崽俩眼一亮,立即双手攥紧书包带就往这边跑,江稚野也快走了几步,父子俩在中点相遇,江稚野一把将崽捞起,左右贴了贴脸蛋吸了几口崽气,心中踏实又熨贴。
崽更不用说,爱爸狂魔的小短胳膊牢牢绑在爸爸的脖子上,毛茸茸的小脑瓜在颈侧颊边猛蹭,至少十个加号的小奶音软声哼哼道:“爸爸~想爸爸~好——好——好想爸爸!”
江稚野噗嗤一下就乐了,伸手揉了揉崽已经被他蹭乱的后脑勺:“爸爸也想你了,今天有没有认真听课呀?”
崽闻言沉默了一瞬,才奶声奶气地回答:“嗯。”
虽然也应声了,但明显情绪掉了大半,作为资深学渣,江稚野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将抱崽的怀抱松了松,让崽坐在他臂弯里,父子间拉开些许距离方便他看崽的面部反应。
江稚野对上崽心虚的双眼,不好的预感落到十成十:“诺诺?”
崽缩了缩小脑袋,重新切换回爸言爸语:“爸爸爸……”
也不知道是拒绝承认装不会说话,
还是这些对他来说太复杂了,
只能用爸言爸语表达情绪。
江稚野暗叹了口气,在崽这边问不到东西,他就得去问小李老师……
再对上崽的无辜狗狗眼,十八岁的男高中生眼底流露出一抹沧桑和无奈。
江稚野伸手去捏崽的小脸蛋,虽然崽很瘦,但找好角度还是能捏起来的,不过江稚野的手伸到一半就停下了,转而抬起崽的小下巴左右检查。
“你这两边的红印是怎么弄上去的?”位置在崽的左右两颊上,江稚野一开始没看到,还是崽偏了偏脑袋他才发现的。
两个五毛硬币大小的红印,中央最红逐渐变浅,乍一看有点像蚊子包,但崽的脸蛋摸起来很光滑,没有蚊子包肿起来的弧度。
江稚野眉头紧锁,戳了戳两边的红印:“痛不痛?”
崽茫然眨眼,摇了摇头。
“痒吗?”
崽依旧摇头。
江稚野眯了眯眼,难道是吃什么过敏了?他又掰着崽的下巴仔仔细细检查了一番,还扯开校服往里面看了一眼。
找了一圈没看到更多的红印,江稚野有些犹豫:“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下?抽血查个过敏源?”
听到“医院”“抽血”这俩致命关键词,崽立即惊恐地瞪大双眼,大爸爸害我!!!
说好的帮他隐瞒来看自己的事情,但也没说会把他脸蛋嘬“过敏”啊!
虽然崽还不确定要不要将大爸爸卖了,但已经浑身上下写满抗拒,小脑瓜更是摇成拨浪鼓。
江稚野怕崽给自己晃吐了,好气又好笑地将小脑袋按进胸口:“别晃了,还没说要去呢。”
江稚野小时候身上莫名会起红疹子,还很痒,为此查过两次过敏源,一次是在南城医院做的,一次是特意去省里做的。
他至今对南城医院在左右小臂内测扎的三四十针记忆犹新,当时他是被姨父外公外婆和亲爹,四人合力钉死在病床上扎完的。
至于过程如何艰难,用姨父梁恒的话来说就是,再哭大声点,他们全家都得戴人工耳蜗。
第二次做是因为过敏源会随身体情况改变,但他死活不肯再扎针了,打听到省医院是采用抽血化验的办法,他才勉强同意去做。
思及此,江稚野再次捧起崽子的小脸蛋,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再等等吧:“要是脸上身上红印多了,或者痒起来,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知道吗?”
崽立即乖巧点头,见爸爸暂时放弃带他去医院的念头,崽才重新抱紧爸爸,暗松了口气。
虽然中间冒出一点波折,但崽还是窝在爸爸怀里顺利回家了。
到家后崽立即提出要见大爸爸,江稚野虽然已经打算将两人隔离开,但也清楚陆时慎这男狐狸精让崽有多上头,没个铺垫直接断掉,崽非得哭到他用上人工耳蜗不可。
江稚野不情不愿地应了两声,才发消息询问:【诺诺想看你,能提前挂视频吗?】
两
人白天约好晚上补课,
但之前非补课时间里,
一直是只要崽想,对方就能挂着视频让崽解解馋的。
崽就坐在他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崽虽然看不懂文字,但他知道屏幕上的对话泡泡变多就代表大爸爸回复了,因而看得特别起劲。
江稚野陪崽等了会儿,见对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就按灭屏幕先带崽去吃饭。
崽虽然扁起小嘴,但考虑到大爸爸的嘱咐,还没有立即扯开嗓子哭唧唧“吟唱”。
因为崽子太瘦了,叶君瑶往这边送了一堆炖品,让做饭阿姨调换着做给父崽二人吃,今晚的主菜是松茸乌鸡汤。
汤鲜味美,父子俩却吃得直皱鼻子,一个吃不惯松茸味,一个在这点的基础上还觉得乌鸡长得好难吃,总归是两个挑食怪各找各的借口,一人只吃了一点点。
父子俩在饭桌上糊弄完晚饭,崽立即捧起江稚野的手机:“爸爸!大爸爸!”
江稚野解锁给崽看,确认陆时慎并没有回复消息,崽的眉毛眼尾立即垂了下来,双手撑腮泫然欲泣。
江稚野:“……”
他就说吧,男狐狸精!!!
崽先是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望着江稚野,十分钟后陆时慎依旧没有音讯,转为吧嗒吧嗒掉金豆豆。
以前不知道是亲生崽的时候,江稚野都忍不住心疼,现在更别提了。
原本觉得陆时慎那边失联正好,这会儿手却比脑子先行一步,直接拨通了陆时慎的电话。
响了近一分钟后,没人接自动挂断。
崽的眼泪重新落下:“大爸爸呜呜……大爸爸……爸爸怕……”
江稚野抱起崽轻轻拍抚:“别怕,他肯定手机没在身边,那么大个人能出什么事啊?”
不过他虽然是这么说的,心里却没什么底,毕竟他印象中陆时慎就没请过假,这人天生学习牛逼症,上学狂热份子,中午还没事人一样,怎么下午就突然请假了?
有点奇怪……该不会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江稚野脑中晃过一些画面,因为很小的时候一起玩过,他对陆时慎家庭情况的认知还是多年前的,印象中陆时慎舅舅笑容很猥琐谄媚,陆时慎外公总是凶巴巴的。
但陆时慎外婆很好,瘦瘦小小的老太太脊背佝偻,每次见他都笑呵呵的,还给他冻老冰棒吃……
就在江稚野思绪乱转的时候,手机却接到陆时慎回拨的电话,他松了一口气,果然是他多想了。
见崽眼泪汪汪的小可怜模样,江稚野紧了紧怀抱,直接按下公放键。
没等父子二人开口,电话里先传出中年女人焦急的询问声:“歪?你认得手机主人吧?小伙子在大街上昏倒了……”
江稚野立即坐直身体问清情况,按女人的说法,是两人在胡同里会车,陆时慎骑自行车,她骑小电瓶车,擦身而过的时候两车之间还有半臂远,陆时慎身体一歪连人带车就摔地上了。
吓得她以为遇上碰瓷的了,但见晕倒的小
伙子嘴唇苍白,浑身发烫,长得又不是一般的俊,完全不像个会碰瓷的样,捡起小伙子摔飞的手机发现不久前刚有一通未接来电,备注了“Y”
,一看就是熟人,就立即将电话拨了回来。
江稚野一问晕倒的地方离他家不远,就立即拎着崽出门。
阿姨虽然说话碎碎叨叨,反复强调不是自己撞的,是陆时慎错身的时候突然晕倒,但也没因为怕被赖上,就一走了之。
江稚野坐车过去时,远远就看到不断挥手的阿姨,江稚野直接带崽下车,让司机把车慢慢倒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