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已经有所预料,但再次看到相同结果,确认崽的的确确是自己的亲生崽,江稚野还是难免在大脑宕机和头脑风暴中反复横跳。
过了好半晌,江稚野才将瞪圆的双眼落到怀中崽身上。
——这崽竟真是我儿子???!!!
江稚野脑瓜子都快转出火星子了,也想不明白十八岁的他是怎么生出七岁好大儿的。
琥珀色的眸子死死盯在崽子睡乱的软棕色微卷头毛上,虽然两张别无二致的结果已经拍脸上了,他想不信都不行,但因为实在过于离谱,第一反应还是想再多化验几份。
好在心底的声音阻止了他,不能再鉴定了,直觉告诉他哪怕他做一百份亲子鉴定,把崽子薅秃,最终也还是这个结果。
毕竟刨除年龄问题,就崽这个方方面面复制粘贴的小模样,已经足以说明问题。
但事实就是十岁生子的年龄问题压根抛不开啊!
江稚野盯着崽毛脑壳上的两个发旋,思来想去想到脑瓜子都要转飞了,才勉强根据之前观看电影电视剧积累下的离谱经验,得出两种可能……
一是根据科幻大片,他十岁时被秘密实验室盯上,被暗中做过邪恶实验。
也许是他基因太好,也许他其实是奥特曼的后代,总归是生殖细胞令人觊觎,偷摸搞出人命,结果发现是个小傻子就直接给丢了。
二是结合近几年爆火的清宫穿越剧,这崽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崽子这么黏他,上来就亲亲热热叫爸爸……
想到这里江稚野才倏地想起,这崽是被水桶砸脑袋后突然不会说话的。
以前他从没往这么离谱的角度想过,但现在越品越觉得这也太符合穿越套路了!
江稚野很快拨通了小李老师的电话:“……所以,你觉得江时诺被砸后变化很大?”
作为一个对教师事业无比热忱的职场新人,小李老师给两个班级的所有孩子,都自己打印了带照片的花名册。
一年级开学后逐一了解过,也针对不同孩子有自己的教学想法,努力向因材施教靠拢。
所以即便对于有轻微智力障碍的江时诺,小李老师也并未直接放弃。
考虑到这孩子出身福利院,院方将他送进普通学校,只是希望他能混个九年义务教育的文凭,如果因智力缺陷达不到,那通过基础教育掌握一些最基本的生活能力也是好的。
是以小李老师对这孩子的要求就是,小学毕业的时候能掌握最基本的加减乘除。
即便这孩子比同龄人学习能力差很多,但六年反复培训之下,应该也是能实现的。
而在过去几个月的教学中,小李老师最直观的感受,就是这孩子像一个被封住大脑的小天使。
渴了会喝水,有生理需求知道自己上厕所,和他说话的时候他也能给出一些简单的回应,但眼神却总是呆滞无神的,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异常。
包括每天的午饭时间,以前的江时诺是需要同样出身福利院的小女孩,来班级带他去食堂吃饭的。
虽然他非常乖巧听话,别人说什么都会回以甜甜的笑容,可除此之外,这孩子就很难有更深的交流了,学习亦是如此,他似乎只能按照要求进行机械性重复。
比如他可以按老师布置的任务,在田字格上画满竖线和圆圈,但他并不明白那代表着数字一和零,和她曾经接触过的轻微智力障碍的孩子不太一样,江时诺更像一只缺失灵魂的小人偶。
直到江时诺意外被水桶砸晕后,再醒过来人像是一下开窍了,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孩子的双眼一下变得明亮有神起来。
虽然语言方面出了问题,但和他人的交互性却显著提高,不再是曾经呆呆傻傻的应答机器。
小李老师说了好半晌,听得江稚野直发懵,一直到电话里传来第三声询问,江稚野才如梦初醒:“哦、好……”
他声音顿了顿,才有些生硬地继续开口:“谢……谢谢李老师关照……”
话说到一半江稚野突然不知道怎么续下去了,相较于以家长身份向老师道谢,他更擅长跟老师道歉,或者做一些类似于“我错了,但下次还敢”的保证。
好在听筒里很快传来年轻女老师元气满满的声音:“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其实我也是才反应过来不久,昨天放学时诺主动和我挥手,虽然语言还没恢复,但和之前真的很不一样……”
小李老师又讲了五分钟自己昨晚的心路历程,和对江时诺变化的补充分析,以及对彼此的鼓励,和对江时诺小朋友美好未来的展望。
除了没主动问起江时诺的身世进展,几乎是在电话里给江稚野开了个一对一家长会。
字里行间透露的饱满热忱,但凡换个懂事的家长都恨不得给老师磕一个,江稚野却听得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江稚野也很感谢,但更多是他从小对谆谆教诲过敏导致的脑瓜子嗡嗡疼。
偏他既不能催促对方提速,又不能置之不理,只能干巴巴地当个捧哏:“嗯”、“啊”、“对”、“谢”……
怎么说呢,他小时候被江龙胜在电话里劈头盖脸臭骂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难熬,包括面对以往的老师们。
因为明确自己就是个混子,任何时候他都可以原地开摆。
但现在他即使戴上痛苦面具,听到小李老师说起江时诺目前应该处于开窍关键期,希望每天都能跟他有这样的沟通交流,江稚野也只能咬牙感谢:“会……会不会太麻烦……”
“不会不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尤其时诺已经转到我班了,作为班主任分出更多精力是应该的!”
江稚野能说什么?只能干巴巴地又谢了两声,挂断电话立马呼出一口浊气。
当校霸可以说谢特,当家长只能说谢谢,江稚野整个人都有些恍恍惚惚。
缓了好一会儿,江稚野才将过载的大脑重新放到崽的来源问题上。
江稚野按照他目前能
想到的,
最流畅的一条思路继续往下推。
所以,
这崽是魂穿?
以前的壳子没灵魂,不认人,被砸头时意外魂穿过来,开始认人了……
但只是魂穿的话,为什么又能被鉴定出是亲生的?
难不成灵魂能同化躯壳?不能够吧?还是说这壳子老早就穿过来了,但灵魂卡bug延误了?
……
面对一个无法以常理解释的事情,似乎任何一种更离谱魔幻的可能性,都可以与之匹配……
江稚野在床上头脑风暴好半晌,最后想到大脑恍惚,浑身僵麻,也没法得出一个准确结论,总归是喜提天降幼崽,“妙龄”少年喜当爹。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小李老师“话疗”初见成效,上任不足一小时的新爹江稚野,哪怕被无情现实雷得外焦里嫩魂不附体,但还是卡着最后时限将崽子拎上了车。
期间江稚野一面红红火火恍恍惚惚,一面还要和化身软体动物的小起床困难户斗智斗勇。
经历反复多次的拎起来又软倒回被子里,总算在洗漱后把崽彻底叫醒。
崽清醒后立即去床上翻手机,发现手机上没有大爸爸后哼哼唧唧好半晌,江稚野都没能分出精力回应。
等坐上车,江稚野对着车窗猛吹了一阵冷风,才感觉脑袋总算清醒一些。
他倒是想吹一路冷风醒醒脑,但即便有他挡在前面,一旁的崽子也会被冷风扫到,没一会儿就打起小喷嚏。
江稚野一想到这崽肠胃炎时打针跟打仗一样,立即以最快的速度将车窗按了上去。
车窗一关,江稚野这边没那么冷了,一旁的小年糕崽子就啪叽一下贴了上来。
崽眼尾低垂,看起来是委屈又无辜的狗狗眼,夹着甜丝丝的小奶音继续软声哼唧:“爸爸,大爸爸,爸爸,大爸爸,想大爸爸,想大爸爸……”
江稚野揉着太阳穴随口应付:“又不是没让你弹视频,他不接我没办法啊。”
想起这茬江稚野就有点不爽,他的亲生崽为什么对陆时慎那么亲?
比起对他,虽然还是差那么一点点吧,但也说不过去啊!
还大爸爸?他也配?而且哪里就大了???
江稚野不是没尝试纠正过,但这崽话不会说两个,却非常有自己坚持,任他说破天也要继续叫大爸爸,服了,这都什么事啊,哪怕换个人也行啊。
江稚野在心里逼逼赖赖,崽仰起小脑瓜,眼巴巴看着他,嘴巴扁了扁,很显然这个说法不够用。
江稚野看着新鲜出炉的亲儿子,勉为其难分神思考了一下,然后翻出昨天的通话记录,找出陆时慎拨给他的那通。
他也是晚上回来互存电话的时候才知道,那号码不是他之前随手买给崽的,而是陆时慎的手机号。
江稚野直接开免提,电话一拨通,崽就支楞起小耳朵凑到江稚野手边,眼底写满亮晶晶的期待,微扬的嘴角带出甜软可爱的小梨涡,看得江稚野的脸色一黑再黑。
狗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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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瞬听筒里就传出冷冰冰的机械提示音,告知两人陆时慎的手机正处于关机中。
崽的两枚小梨涡,转移到江稚野脸上后只剩右侧一枚,江稚野犹觉不够,还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手机关机应该是视频太久直接没电了,不过他天天醒那么早,这个时间早该充好了吧?”
“故意没开机?”
“他是不知道诺诺会想他吗?”
“啧,这事弄的……”
果不其然,身侧崽的脸颊越听越鼓,最后瘪了瘪小嘴,双手托腮“哼”了一声,浑身上下都写着:大爸爸怎么这样坏!
江稚野眉梢眼角的喜色遮都遮不住,搂住崽的小肩膀开始当“知心大哥爸”:“有爸、爸爸陪你不够吗?为什么总惦记其他人呢?”
第一次自称爸爸,还是挺烫嘴的,但也许是落实当爸的前摇比较长,江稚野接受的还算良好。
崽被爸爸搂进怀里,立即张开小短胳膊努力回抱,软乎乎的小脸蛋贴在江稚野心口处蹭了蹭,听到提问才仰起小脑瓜看向江稚野。
小脸蛋上写满了困惑,当然是因为两个都是他的爸爸呀,爸爸这是在问什么奇怪的问题?
但小乖崽还是认真答道:“系大爸爸!”大爸爸不是其他人!
江稚野强忍着没翻白眼,但心里暗啐好几口,陆时慎算个屁的大爸爸?
崽已经是他的亲生崽了,难不成还能和陆时慎有血缘关系?怎么可能!
现实虽然很离谱,但总不能朝着玄幻方向发展。
不过他同时想起另一件事,昨天就注意到,崽除了之前的“鼻子”,和“系”,又在打针的时候蹦出一个“不”。
不得不说有陆时慎教说话,蹦字速度的确比之前快了不少。
这只是其一,他得到准确的亲子鉴定结果后,就开始自己头脑风暴,现在想来属实是脑袋瓦特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这崽既然一上来就认出他是爸爸,肯定是知道一些身世相关的事情。
虽然这崽现在会说的字不多,但用上肢体语言,也是能问出些东西的。
江稚野走神了一瞬,一旁的崽子没得到回应,就一直气鼓鼓重复“系大爸爸”,即便陆时慎手机关机也不在他身边,但崽坚定不移捍卫大爸爸的身份。
江稚野冷哼一声,将矫正崽子认贼作父的事情先放一放,眉头一拧直奔主题:“你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
崽闻言小脑瓜一歪,小眉头也随之拧起:“……哈?”
江稚野换了个角度:“被砸头之前,你在哪里?”
崽不假思索道:“家!”
“家在哪里?”
崽张嘴啊啊了好几声,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说,又伸手比划起来。
江稚野看到的就是,崽先兴奋地在空中画了个巨大的西瓜,然后又困惑地皱起眉头,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 还是江稚野先制止道:“不是问你家什么样的,是家在哪里?地址?方位?城市?年份?”
江稚野把能想到的提示词说了个遍,听得身前崽愣眉愣眼,反应了一会儿才去摸脖子,然后发现脖子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标注身份信息的小牌牌。
对呀,他的小牌牌去哪里了?崽面上的表情变得更困惑不解,小眉头几乎要拧成结。
崽脑中的画面还停留在家中,他试图去思考小牌牌被丢到哪里去了,努力想了好半晌后,崽伸手拍了拍自己有些失灵的小脑壳,结果不拍还好,突如其来的闷痛让崽的小脸痛苦地皱成一团。
他眼前一黑,好像被突然推进了一个狭小的盒子里,脑袋里什么都看不到了,崽顿时痛苦地哼叫出声,好在下一瞬便被熟悉的温暖怀抱包裹。
闻着爸爸身上浅淡的柑橘香气,崽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
江稚野想起之前小李老师说的,被砸后有时候会突然头疼,瞬间拳头梆硬。
死小胖子一家!最好祈祷他家崽不会留下后遗症!
江稚野眉头紧锁,抱着孩子轻声安抚:“好了先别想那么多,放松些……”
江稚野帮崽揉了揉,又跟崽贴了贴,临下车前总算恢复成美滋滋的小年糕崽子。
汽车停在距离学校正门最近的一处停车点,江稚野单手将崽抱下车,一直走到校门口才将崽放下。
他揉了揉崽蓬松的软棕毛:“进去吧,要认真听讲知道吗?”
崽乖巧点头,但眼珠子还黏在江稚野身上,他可舍不得和爸爸分开了。
不过扣扣已经连上了,作为一直乖乖崽是不能影响大人们干正事的,所以崽只是抱住爸爸的手,用小脸蛋一顿贴贴,一边哼哼唧唧撒娇道:“爸爸~爸爸爸爸~~想爸爸!”
“出息!”江稚野话说得硬气,嘴角却翘得老高,掌心感受着崽软软滑滑的小脸蛋,第一次冒出想嘬一口的冲动。
不过最终只是轻捏了捏,抽回手在崽的小肩膀上拍了下:“快进去,爸爸也要上课去了。”
崽点点头转过身,一步三回头地走进校园,走到就快看不清的地方还在跟江稚野挥手告别。
搞得第一次送亲儿子上学的江稚野莫名鼻酸,不过还没等他心生感慨,耳机里就传来崽子脆生生的叫爸声:“爸爸~!”
啧,真黏人啊,小孩子都这样吗?
好在崽子是只遵守纪律的好崽,进到学校走廊里就停止了他的爸言爸语,重新坐上车的江稚野又能空出脑袋琢磨正事了。
虽然崽的头疼问题还需要再恢复恢复,但明确一点,从崽这边入手应该比他胡思乱想来得靠谱些。
不过还有一个问题,这崽就算知道很多重要信息,但他现在完全说不明白,或者说没人能听懂他的“爸言爸语”到底在表达些什么。
他也像陆时慎那样教崽说话?
啧,想想都觉头疼,他这人八字就和学习不合,更别说教人学习了。
而
且之前他也不是没旁听过陆时慎的教崽环节,
一个“鼻子”教了半小时,
还在那八嘎呀路呢,哦不对,是八嘎呢。
江稚野从单肩包里翻出染色发蜡,一边抓头发一边琢磨,日常带崽已经让他手忙脚乱,连做发型和搭配服饰的时间都抽不出来,再挤时间絮絮叨叨反反复复教孩子说话……打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