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堰皱眉,表情看起来挺疑惑的。
“开放厨房里有一个像圣诞糖果的出水管,”顾商说,“台面上有个屏幕,上边有选项,你摁一下温水。”
不过也托江堰的福,噩梦的余韵消失得很快,手脚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温度。
江堰闻言去了,操作一遍后只能感叹现在科技竟如此发达了,他还观察了一下,平板是嵌在台子里的,拿不出来。
等他回到房间,看到顾商正背对着他站在衣柜前,睡衣脱了下来,背上的肩胛骨突出,脊柱沟深得凹进去一条。
江堰问他:“家里有剪刀吗?”
“有吧,”顾商换好了衣服,下摆唰地遮住腰肢,“书房,你找找。”
江堰找了一个布袋子,将剪刀放在里边,他说:“我上次打了个电话给舅妈,舅妈说放一把剪刀在床头上就不会做噩梦了。”
顾商皱眉,“什么迷信?”
“是真的,”江堰道,“我小时候睡觉的时候总是半夜哭,我舅妈就拿朱砂混着米粒在房子各个角落抛一点,我就不再哭了。”
顾商看起来并不是很信,但懒得争论,随对方去了,他上了床。
江堰在顾商的目光下展示自己的不打扰,他乖乖在床的一边躺好,手极为规矩地搭在腹部上,两人之间隔了起码两个人的身位,“我不会碰到你的。”
顾商没有管他,自己躺在中间闭上了眼睛。
江堰关了灯。
或许是传染,江堰也久违地做了个梦,梦到以前天还没亮就出工的事情,大概十六岁左右,那段时间他在做货物搬运。
很多运货的大货车都是凌晨赶路,早上四五点到达转运点。
天还是一片漆黑,他穿上那件深灰T恤——不能是黑或者白,这两种颜色沾上灰会很明显,然后戴上棉线手套。
江堰从来不喜欢天亮,不喜欢睡醒,不喜欢早晨,因为这意味着他要去工作了,小学去捡水瓶,初中去厂里串珠子,高中搬货。
他一脸灰,站在货车后边,车上的人站在车厢里里,将货物递给他,他接过,弯腰,放在拉车上,东西很重,砸在车上又掀起一层灰。
机械的,灰暗的,茫然的,没有希望,一直重复着重复着……
江堰的意识忽然就醒了过来,他看了眼窗外,天刚刚变亮,像是晚上七八点的天色。
身旁,顾商背对着他,应该还没醒。
奇怪的,江堰毫无睡意,就这么盯着窗外的天。
不喜欢天亮……原来他已经快忘掉了,明明时间不算太久,可那些辛苦日子仿佛是上个世纪的事情了。
起码现在,他很喜欢天慢慢变亮的过程,因为是新的一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江堰看着天微微泛白,开始有鸟叫了,然后泛红、泛黄,又重新白了回来,心情很安定,不用急着起床,也没有焦虑的事情。
不知不觉,他再次睡了过去。
小腿传来触碰,像是有猫在挠他,见他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爪子伸到了他的脸上。
江堰在睡梦中痒得躲了一下,他半睁开眼,看顾商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撑着脑袋,在玩他的头发丝。
那一瞬,还没彻底清醒江堰真以为自己遇上了下凡的神仙。
顾商整个外轮廓发着金黄的光,那双在光下变得灰棕的瞳孔正温柔地看着他,近得连脸上的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这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