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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一更

木桶的在温雪杳脚边摔的四分五裂。

她原本是有些畏惧回来见宁珩的,可心中又觉得一味逃避并不是办法。即使心中已经有了答案,知道在暗室中所见的便是真实的他。

然而当她踏进门,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会刚好撞到宁珩发火的模样。

温雪杳恍惚了一霎。记忆中,宁珩一向温和,连冷脸都少有,更别说摔东西撒气。

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她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中的安排,偏要让她在一日内将对宁珩的印象摧残的粉碎。就像她眼前这个木桶一样,再难拼出原来的模样。

而在温雪杳对面,几步开外的宁珩蓦地一僵,艰难的回过身来,就看到愣在门边的少女。他才刚发了火,她就恰巧在这时出现。

看她的反应,应当是全都瞧见了?

整颗心一凉,淡色的唇微启,露出一道缝隙,却是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本以为她今夜不会回来了,但现在的场面,倒不如她从未回来过。

宁珩好半晌才调整好自己的表情,声音比平日还要轻缓,几乎可以称之为‘小心翼翼’。“阿杳,你怎么回来了,方才十一还同我说你今晚要留宿客院。”

“所以你是因为这个在发火?”温雪杳的视线从满地的狼藉中抬起,落在对面人的脸上。

宁珩嘴角的笑容僵硬,“阿杏,我……”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讪讪闭上了嘴。向来巧舌如簧的人,难得变得笨嘴拙舌,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良久,青年脸上强撑的笑意淡去,低头小声道: “阿杳,我不想骗你,我方才的确是有些情绪失控。"

温雪杳倒是意外于他会这么坦白,先前揪着的心因这句主动坦白的话而冷静不少。她紧绷的肩膀松展,绕过脚下的木屑残骸,走到对面回首安排小暑: “让洒扫丫环收拾一下。”

“我来,我来就是。”宁珩低声道。

温雪杳回屋的脚步一顿,继而埋头继续往前走。

等回到屋里,温雪杳坐在凳子上顺了顺气,见窗子紧闭,抬手指了指, "小暑,你将窗子打开,我觉得有些闷。"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因为真的接近夏日,她总觉得漫漫长夜,变得格外难捱起来。小暑将窗子支

起来,顺势朝院中扫了一眼,小声道: “夫人,世子真的在扫地……”温雪杳如今只是听到这个名字,后背的鸡皮疙瘩都会瞬间冒出。

她淡淡嗯了声,没有多余的反应。

小暑觉出古怪,今日外出时她跟在夫人身后就觉得她有好几次心不在焉,她原以为夫人是心中担忧世子的身体,毕竟昨日才请了府医来瞧,她心中记挂也委实正常。

可从方才回府之后开始,她渐渐觉察出不对劲。夫人分明不是忧心世子,更像是有些想躲着他。方才差点儿,夫人险些就要去客院歇下了。

此事再往前推,便是夫人从书房里急匆匆跑出来时就有些不对劲了,当时她还以为夫人是着急赴约才那样匆忙,现在回想起来,或许是书房里发生了什么。

思及此,她想起世子震怒的模样,心猛地一跳。今日不仅是夫人,就连世子也好生奇怪。

那般凶狠发怒的样子,活像是换了个人,连她都吓了一跳。

小暑正准备关心温雪杳两句,就听到身后珠帘碰撞的“噼啪”声响,不得不收回满肚子话,双手交叠在身前退到一边。

屋里的沉默并没有因为宁珩的进入而出现转变,反倒愈发冷寂。一时间,屋里的人心思各异。

温雪杳在宁珩进来后,便起身往小暑那边走去,她坐在窗下的软塌上,侧身将手搭在小桌上,拨弄着里头的针线盒。

针线盒下方压着一件绣了一半的里衣,正是温雪杳前几日开始缝制的,只因她瞧见自宁珩受到她亲手做的里衣后,便日日都穿着。

好在当时她一并做了两身,有可以倒替的,但饶是如此,也经不住日日穿。

于是她便动心思又缝了一件新的,只是这新衣还没缝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此刻温雪杳拨弄着篮子的针线,却是再没有当时做女红时的心思。

纯白衣襟上的并蒂莲只绣了一朵,孤孤单单的,没有相依偎的甜蜜,只有独自盛开的凄凉。

她这遭一走神,拨弄针线的手指就被尖锐的银针刺了下,指尖当即见了血。温雪杳眉头一皱,小声“嘶”了声,下意识便将指尖往唇边送。

不料手腕竟先一步被人攥住, "别动,我帮你拿帕子把血擦掉,按一会儿就止住了。"温雪杳闷闷嗯了声,没接话,也没反驳,就看着宁珩抓着她的手指用洁白的绢

帕压了压。

***★

晚上,两人在屋里用过膳,温雪杳去园子里透了透气。

门外守夜的丫环见到温雪杳回来,正准备进屋通报,温雪杳忽地摇了摇头,压低嗓子问: “可是宁侍卫在里头同世子说话?"

透过倒映在窗子上的烛影,温雪杳隐约能分辨出屋里除宁珩外还有一个人。

她的话音将落,就见丫环点了点头。

温雪杳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里,更或者那一刻她是如何想的连自己都不明白,但脚下已经轻轻地挪动到窗下。

从这个位置,正好能听到屋内人的话音。

青年声音平静,却夹杂着一丝她不曾听过的冷戾。越听,温雪杳的脸色就越白。

在她今日出去时,宁珩居然派了宁侍卫一直在暗中盯着她。

她虽然无法将两人的话全须全尾听清,但仅仅是寥寥数句,也足矣令她遍体生寒。

温雪杳压下心中的波澜,蹑手蹑脚重新走回门边,示意丫环叩响房门后,才掀开帘子往屋里走。她绕过在外间桌上一坐一站的主仆两人,一言不发,快速向里屋走去。等她再出来时,屋子里便没有了宁十一的身影。

在隔壁耳室盥洗吏衣后,复又回到寝室。

方才经过外间时,只留了一盏用来照明的烛灯,是以她还以为宁珩已经收拾歇下了。可等她进到里屋,看见空空如也的屋子,才意识到那人根本不在。

她抿了下唇,走到镜前坐下,将发上的钗环取下,松开高高盘起的发髻,然后便上了床。

孤零零的一双绣鞋宿在床尾,床上的女子盖着一层薄被,面朝墙面背转着身子,缓缓闺上了眼皮。

不多时,便响起一道均匀的浅浅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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