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过去转眼便是除夕,前些日子温雪杏与宁宝珠已经命人将祠堂打扫了出来。
宁国公府有规矩,女子是不能祭祖的,所以到了当日,温雪杳反倒未有前几日忙碌。
宁珩祭拜过祖先后,一人留在了家祠。这样的日子,他几乎是不可抑制地想起记忆中的那个女人——国公夫人,他的生母。
他沉默地又一次擦拭了她的灵牌,寂静的祠堂内,他的声音格外冷清孤寂。“母亲,如今我过得很好。”你一定很失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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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珩祭祖的时候,温雪香也没有闲着。
她在想上一世发生的事。
上一世年后边关告战,彼时她刚与宁珩退婚不久,温长青因她的事着急上火,一时间染了风寒半个多月都不见好,于是领兵出征一事最后就落在了盛家长子头上。
或许就是此刻,官家对温家开始滋生不满。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温雪杳不确定这一次兄长会不会出征,但若可以选,她其实宁愿温长青不要去。
因为她清楚的记得,盛将军此次带了五万盛家军离京,最后只回来不到一万,而作为主帅的盛将军也在那场战事中牺牲。
温雪杳在深闺中,不懂战事、更不懂朝堂上的勾心斗角。
她只觉得盛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忠勇之将,就算打了一场败仗,可也献出了自己的性命,理应厚葬。但不知道从前线传回什么消息,最后的结果竟是官家大怒,盛家满门险些因一人而全族获罪。
所以,她宁愿这一世兄长做出与前世一样的选择,不要上战场。
温雪杳有些发愁。
这一世她没整出那些幺蛾子,又如何将兄长牵绊在京中呢?与此同时她又有些纠结,若兄长做出的选择与前世一样,那么之后温家的下场是不是依旧不会改变?
难道就只有她一人的命运改变了么?
她根本不懂得率兵打仗,若此事能告知兄长与其商榷是最妥当的,可她重生一事,偏偏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对。
也不是任何人,除了元烨,因为他也是重生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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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雪杳心中记挂着这件大事,是以晚上的团圆饭也吃的食不知味。迷迷糊糊便熬到了守夜的时辰。
除夕夜,府里一片灯火通明。宁珩牵着身后的温雪杳,两人在雪地里一深一浅的走着,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雪天的路更加难行,一路从堂厅回到小院,足足比平日多用了一炷香的功夫。等两人行至门前迈上台阶,鞋面的积雪一抖,便簌簌落在两旁。温雪杳一路失神,正下意识掀开帘子准备往屋里走,小臂被人拽住。
"想什么呢,一路瞧你心不在焉的。"宁珩将人拉回来,抬手拨掉对方肩头与发上的雪,才道:"好了,进去吧。"
温雪杳张了张嘴,又闺上。
泄气地转身往屋里钻。
这是宁珩成婚后的第一个新岁,与以往自是有所不同。
宁国公府人丁稀少,这样的节日对于曾经的他来说是寡淡的,甚至一想到别人家里的其乐融融,他便觉得这样的冬日尤为的冷。
但今年不一样,他有了自己的家。
可当他看到今日频频出神的温雪杳,他的心仿佛又坠入冰窖。
瞧吧。
她好像人在宁国公府,可心却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方才一路走回来,她甚至没有同自己说半句话。
是宁国公府冷清的除夕让她忆起以往的热闹了么?是想到了幼时在温府的日子,还是想到了那段在江南路家的时光?
宁珩忽地有些冷。仿佛暴雪融化成积水又冻结成寒冰。
但他又如何能怪得了旁人,就算只是如今的日子,也是他万般谋划求来的。
宁珩自嘲一笑,随手拂去身上的雪,转身往屋内走。
然而当他踏入门内,随着屋内热浪一同迎来的,却是一声娇俏的喜声。
"夫君,这是我为你做的新衣。"
抬眸望去,面上洋溢着笑容的少女手捧一个木托盘,里面摆放着一件素色绣并蒂莲的里衣。她眼角眉梢的笑容仿佛能融化万千风雪,令宁珩一时看呆了眼。
温雪杳没想到宁珩会是这个反应,她一路都有些失神落魄,方才踏进屋里看到摆在床头的新衣,才恍然想起今日如何也不
应该愁苦着一张脸。
纵是来日再多凶险,可伊始这日也应该欢欢喜喜的。
于是,她迅速整理心情,扬起一抹灿烂的笑。
宁珩心中又开始纠结。他清楚不应该在此时煞风景,但心里就是忍不住去想,她此前心事重重,是不是在想曾经的旧事与旧人。
就连看到她捧着新衣到他面前时,欢喜雀跃过后又是忍不住的一阵心里发堵、发酸。
如今为他所作之事,她是不是也对旁人做过?是不是送礼时也是像如今一般,对那人展露笑颜?
宁珩深知他不应该纠结于此,是以,这样的情绪也只在他脑海中停留一息,便被他悄无声息地藏进了心底的阴暗处。
阿杳不会喜欢的,她不会喜欢那样斤斤计较、拈酸吃醋的他。她喜欢的是宽容大度、温润和善的他。
于是,他很快压下心底的恶意,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让此刻的自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温柔。"这莫非是阿杳亲手所做?"
宁珩知晓温雪杳女红极为出色,在见她点头应是后便不觉意外。缎面柔滑,似还染有少女触摸时的温度,他的手抚过新衣,不安的心莫名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