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思和谢桢在礼仪官唱名的时候, 还是分神留意了一下。
能与圣斯威齐名的国家并不多,东方也唯有那一个。
双生子在与几个外宾聊到中途,唤来侍从给他们上酒。
“圣斯威的玫瑰香槟很不错, 可惜我们还没到法定的饮酒年龄。”
谢思对着面前的客人风度翩翩地举杯, 他手里拿着的是无酒精的饮料。
几位客人有些想要为难这位年轻的孩子, 看他那游刃有余的姿态,应当是圣斯威未来政坛的新星。
“那么偷偷喝一口也可以,这里又没有摄像头。”一位客人不怀好意地说。
在旁的谢桢突然笑了起来, 他抬手接过那杯酒,绕在鼻尖轻轻嗅闻了一口, 随后便又放回了客人手里。
“很香。可惜这里虽然没有摄像头, 我们每个人却依然被女神莱耶注视着。愿女神莱耶保佑您。”
谢桢这话一出,那些坏心的客人,也只能同时说着“愿女神莱耶保佑”,以此表达对女神的尊重。
而那两个狡猾的小子则趁着这时候, 躬身道别。
看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 几个来自不同国家的外宾轻声笑道。
“都说谢青燃把她的孩子培养得很好,我起初是不信的。神童, 天才, 有多少是世人嘴里吹嘘出来的产物,但眼前这两个看起来倒像是货真价实。”
太冷静了。
就像两台计算精准的机器, 谈笑风生中计算着对方所能带给他们的利益。
被人盛赞的两位谢家双壁, 此时正站在会场里, 他们抬头看着自宴会厅门口缓缓步入的黑发青年, 在同一时间极无风度地蹙起眉尖。
在自然界里, 传说有一种叫做啾比雀的生物, 这类生物雄性羽毛极其艳丽, 破壳的时候也比别的鸟类更可爱更毛绒绒。
等到成年,它们的声音柔亮,体态多情,一切都是为了寻到最佳配偶。
但它们的审美相当一致,往往会找到方圆十公里里唯一的一只雌性,对其展开集体求偶。
雌性的啾比雀十分可爱,飞行速度却相当快,似乎很讨厌雄性啾比雀太多的地方,看到大量啾比雀出现时,往往会立即飞走。
要是不幸被堵住,就要看雄性啾比雀们翩翩起舞,展示着自己的羽毛和猎杀的能力。
偶尔雌性啾比雀有点兴致,会选走一只雄性带走,其他的雄性则会泣血一般在树上连续哀叫三天。
此后每到求偶期,它们还是会寻找上一次求偶的对象。
更神奇的是,不管隔了多久,只要再见到别的曾与它一同求偶的雄性,它们都认得出来,并且会当即口吐唾沫,阻挠对方再去见到雌性。
要是时间充裕,啾比雀会把对方打到树下,让竞争对手再也飞不起来。
这种可爱又凶猛的鸟类生物只在传说中,现代的生物学家不管怎么深入丛林,也没有再见到这种记载在古旧书籍里的啾比雀。
谢思和谢桢当然不是
啾比雀,但他们记仇的程度不比啾比雀低。
虽然万分不齿,心里也一点也“不介意”,他们甚至早早就把那张“男朋友”照片给全平台删除了,可那张该死的脸,他们还是记得。
这得赖他们的记忆力太好!
在看清了那位霜鹤亲王的脸后,双生子的脑海里在瞬间联动了那张该下地狱焚烧一世的照片,那两人相拥的动作,神态表情,甚至每一根发丝飘动的样子,他们都记得清清楚楚。
两人第一次同一时间把手里的冰镇饮料一口饮尽,同时回头看去。
那名在人群中熠熠生辉的黑发少女双手垂在身侧,像是也有些意外地看着门口。
奉雪……认得他。
这个念头在双生子的脑海中如一道惊雷闪过。
惊雷之后,谢思和谢桢像是发现了什么,他们一寸一寸地看着奉雪身上的衣衫,再看向那名霜鹤亲王。
同样的立领长衫礼服,胸腹上绣着大片的花卉,红与白,白鹿与明月,这是……什么意思?
也许是双生子的视线过于强烈,被众人包围,听着恭维的归彦缓缓抬起头来。
归彦抬手轻轻抚过垂在肩上的流苏耳环,对着谢氏双壁露出仅止步于礼仪的微笑。
谢思微动脚尖,谢桢换了一个方位,一人前行,一人转身走向奉雪。
“日安,霜鹤亲王,您从东方远道而来,实是辛苦。”
谢思大步走过去时,那些原本围着归彦的人都仿佛感受到了无形的气场,往一旁让开。
身材高挑的少年站在归彦面前,像所有年纪尚轻的孩子一样,颇有些好奇地看着归彦。
归彦则看着谢思不曾弯下的腰身,这个少年甚至连微微欠身的姿态都不愿意做,看起来对他毫无仰慕,而是心怀敌意。
为什么?
归彦打量着谢思,不动声色:“说起来,我其实一直在圣斯威旅居,不算远道。”
谢思眉眼一跳,果然那时候他看到照片,一路追到首都十二区时,那辆车就是属于这位亲王的吗?
难怪……会住在那里。
这个该死的老男人,是用了什么手段诓骗了奉雪呢?
“原来是这样,您以往为什么不出席舞会,这样我们就能早些认得您了。”
谢思笑得很乖巧,他一旦想要装乖,总是很能博得周遭大人的喜欢。
别的稍微年长些的男士与女士见着谢思这样,都不由轻笑起来。
但归彦却看着谢思微微眯起的眼睛,隐约觉得这个差不多与他同高的男性,是在说他鬼鬼祟祟呢。
“因为我很害羞,”归彦手中拿着一把洒金折扇,他轻轻竖起,放在唇边,带着东方式的内敛,“这一次的宴会,也是被使者催来的,我还当心是否会在新王面前失仪呢。”
归彦自嘲的话没人会信,周围的人却都齐齐笑了起来,因为这话实在很幽默。
谢思也眨着眼,像是恍然大悟说了一声“原来如此”。
但历来多想的少年只觉得这人的意思是“不好意
思,只有这种等级的宴会我才会出席,小屁孩玩什么我并不想参与”。
“不知道亲王殿下平常喜欢玩什么?要是我们能碰到就好了。”谢思又笑着问。
“和精力充沛的年轻人不一样,我也只是喜欢看看书,不大喜欢出门。”归彦说完之后,折扇从唇边移开,像是想要结束话题了。
谢思也立刻了然地往后退了一步。
“可惜我也常在学院学习,看来与您之间确实没有交集,实在有些可惜。”
谢思说完之后,归彦微微挑眉,像是知道了谢思在说什么。
【以后别在学院附近出现,不只是学院,而是那人身边都不行。】
【不然可惜的事,也会变得不可惜。】
归彦微微转动着手中的扇子,谢……是了,他怎么忘了,那个女孩的家源自哪里。
归彦抬起头,视线越过谢思的肩膀,在大厅中逡巡,在另一个穿着与谢思颇为相似的少年身后,他看到了一角露出的蓝色丝绸裙摆。
“不可惜,我们以后说不定会常常见面,以别的原因。”
归彦轻笑一声,要从谢思身边走过,可谁知谢思身旁恰好有一位侍者经过,他脚下一滑,托盘上的酒水就要朝归彦身上倾倒而去。
在归彦身边的一名使者,突然上前,以极其轻柔地动作将那托盘从底部托起,再一手拉住那名侍者的肩膀。
“请小心,”使者将托盘送回去,将侍者的身体扭向了另一边,“若是酒水撒到客人身上,你就糟糕了。”
谢思看着那名使者的身手,毫无诚意地鼓了鼓掌。
“这就是来自东方的神秘武术吗?真有意思。”
卖艺的。
“哪里,他只是动作快一些。”归彦轻笑。
有用就行。
在谢思眼里快搓出火的时候,在他身后却响起了奉雪的声音。
“沙提亚……将军?”
那声音音量不大,距离也颇远,但谢思就是听得十分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