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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她听到铁锤砸到木板碎裂的声音,也听到刀剑缠上锁链的声音。

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溅上脸颊,顺着鼻尖低落、滑到唇边。

紧接着,她听到了重物自车上摔落的声音。

刺鼻的血腥味在鼻尖绽开,恶心的呕吐感再次袭来。

姜佩兮咬紧牙关,逼迫着自己睁开眼。

匪盗靠得越发近了,侍卫一手执刀,一手控制着缰绳,马夫不见了……

刚才掉下去的,是马夫。

姜佩兮抬手擦掉唇上的血,防止自己开口说话时血流进嘴里。

“砍断绳子,弃马车,你一人骑马,会快很多。”

他诧异地回头,“郡君?”

匪盗已经收回了铁锤,重新甩起了锁链。

“我们不能一起被抓,好歹你有可能去报信。”

铁锤再一次砸向已经坑坑洼洼的车厢,姜佩兮抱着阿商往后躲去。

下一刻马车顿然失衡,颠簸着又向前行了几息,摔倒在雪地里。

一阵头晕目眩后,姜佩兮慢慢睁开了眼,她的右肩似乎撞到了什么。除了初时的刺痛,现在一片麻木。

阿商从姜佩兮怀里爬起来,她已经哭了出来:“夫、夫人,您、您怎么样?”

“没事。”姜佩兮摇了摇头,她听到木板碎裂的声音,是有人在试图砸开车厢了。

看向阿商,她只来得及补了一句话,便看到了辽阔的蓝天和四周白雪也盖不住的土黄。

她说:“别暴露我的身份。”

**

辽阔的戈壁下寒风硕硕,挂在杆头的旗子被风吹地扬起。

族长祖传的砖房里气氛低沉,里头的人已经吵了三天。但其实也算不上吵,毕竟只有一个人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姚籍在砖房里走来走去,甩着袖子,越想越气,最终几步上前一拳砸在古旧的木桌上。

桌上摆放的茶盏一震,桌后端坐的人抬眸看了眼姚籍,慢悠悠道:“姚县公稍安勿躁。”

姚籍气得抬手指着就骂:“我想做的你他娘的全不许,现在你跟老子说

稍安勿躁?周朔,你他娘要不要听听自己在放什么屁?”

“姚县公若是能想到不伤害人质的做法,周氏自当全力支持。”周朔木着脸,将这句三天里已经重复了无数次的话再次重复。

“人质人质,你就知道人质,一天八百遍人质。你这么被人质挟持着,就是中了那伙匪徒的道!”姚籍往后退了一步,双手叉腰,“我们听你的,和他们谈,结果三天了,除了白给他们送了不少粮食,我们得到了什么?”

“好歹保证了人质的安全。”

姚籍一噎,他气得一脚踹上桌子,双手拍向桌面:“那我们上郡的马呢?你们周氏能不能有点出息,已经半个月了,别说围剿匪伙,你们他妈都快让他跑了。你们的地界,你们连人都扣不住!”

一旁看戏的人冷笑一声,开口便是毫不留情的讥讽:“你们姚氏有出息,自己地界的匪伙绞杀不了,反被抢了六百匹马,却又追不上,被遛了一路,遛到人家的地界。谁有你们姚氏有出息?”

姚籍面色僵硬,瞪了眼开口说话的人,但到底没有胆子挑衅世家之首。

周朔看向王柏,问道:“王郡公认为此事该如何破局?”

王柏看了眼姚籍,思忖片刻,开口道:“姚县公说的往水里下毒,并非全然不可取。”

“不行。”王柏的话音未落,周朔便不假思索地予以拒绝。

“不必下毒,可以换成安眠之药,或者一些能扰乱他们行动的药。只要他们乱了阵脚,我们便有机会了。”王柏补充了自己的意见。

但周朔仍旧予以否决,他摇了摇头:“那些匪徒是否会先让人质试水,我们真的能趁机而入吗?万一他们发现水不对,伤害人质,我们又该怎么办?”

“你试都不肯试,就顾虑这顾虑那的,哪有那么多万一?”姚籍顶着拱火。

周朔看向他:“那倘若人质有恙,姚县公会为他们负责吗?”

姚籍眼皮一跳,觉得周朔简直不可理喻:“一些贱命,也配我去负责?”

他将周朔上下扫视了一眼,讥笑道:“你们周氏是没人了吗?就派个傻子来应付我?连尊卑都不分了。”

周朔垂眸看着桌面的茶盏,半晌,才悠悠道:“没有谁的性命是不重要的。姚县公若是觉得我行事不当,待此事结束后,可去建兴问罪

。”

姚籍懒得搭理这个傻子,他看向支持他想法的王柏道:“王郡公觉得,我们下什么药好?”

“倘若匪徒因此伤害人质,你们上郡的马,一匹也别想带回去。”

“你!”姚籍不可置信地看向周朔,憋了半天脸都红了,“你敢?!我看你敢!”

周朔漠然看着姚籍,继续警告道:“若匪徒因此失控,姚县公也不能离开。”

“你说什么?”姚籍没敢信自己听到内容。

“我的意思是,倘若匪徒因此失控,虐杀人质,我也不会允许您离开宁安。”

姚籍气得撸起袖子,就要上前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王柏起身拦住了他,决定点醒这个毛躁的小子,“这儿是周氏的地盘,他控制不了那伙匪徒,控制我们俩个还是轻而易举的。”

姚籍狠狠瞪着周朔,怒道:“我要告诉我兄长!你给我等着。”

王柏怜爱地看了眼姚籍,还是小孩子呢,被欺负了只能回去找长辈撑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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