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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攀高枝表小姐21

手腕翻转,背面赫然是一个完整的“安”。

赵焱神色莫名,当年少男少女情窦初开,酒醉微熏之际,一时冲动做下了荒唐事,事后他也觉得孟浪,为了让她安心,遂将这枚玉佩送予了她。

等她离京,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谁知居然又再次回到了他手中。该说造化弄人,还是该感叹一句“物是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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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耽搁下去可真要过了开宴的吉时了。

"嗯。"赵焱收起玉佩,正要转身,就见一个大约才十一二岁的小太监抱着一卷画轴从旁边的院子里跑出来,边跑边高声喊着:

"师傅,师傅,您看我找到了什么?是当年淳亲王大婚时的画卷哎!刚好除夕,您把这个送上去,必能让皇上龙颜大……"

最后一个字没说完,小太监看清了院中情形,不由的瞪大眼,慌乱之下没注意脚下,右脚绊住左脚,身体一歪,竟是直直栽倒在地。

咚!仿佛连地面都颤了颤。

德佑再次呲牙,妈呀,这一下摔得可比之前孙全跪得结实多了,可别把骨头都摔断了。

赵焱:....

一个两个见了朕,就像见了鬼一样,朕有这么可怕吗?还有刚才小太监喊的什么?

淳亲王,那不就是他亲爹?

他低头,因为那一摔,画卷从小太监怀里飞了出来,掉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本就没扎好的画轴散开,渐渐露出内里的画面。

这是一副新人拜谒帝王图。

帝王高坐上首,周围官员、侍卫、仆从林立,每个人的服饰都描绘得很清楚,轻易便能辨认出他们的身份。

堂下,身穿喜服的新人相差半个身位的站着,一人牵着红绳的一端,一个开朗的笑着,眼中尽是春风得意,一个含羞抿唇,却也落落大方。

两人站在一处,十分登对,谁见了都得夸一句: "佳偶天成。"画师画功精湛,寥寥几笔就将新人的面容刻画得生动清晰。男人挺拔俊朗,的确是他儿时记忆中的父王。女人.…

赵焱猛地攥紧了手,玉佩硫得掌心生疼,他却仿若毫无所觉。他并没有关于母亲的任何记忆,因为她在他还不到两岁时便过世了。他见过母亲,却毫无印象。

后来父王续娶,继王妃待他尚可,但不会主动提及母亲。那时他年纪虽小,可已经聪明的能看懂别人的脸色。

他知道提及亲生母亲,父王、王妃都不会高兴,所以他从不多问。

直到这么多年,他竟是才第一次接触到有关母亲的旧物,而且还是画像。

可是画中人……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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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好像夏小姐啊!"身后传来一声低呼。

德佑倏地转头,狠狠瞪向出声的人。

小康子被吓得一个哆嗦,赶紧捂住嘴退到最后方,再不敢多言。"皇上?"德佑瞥了眼摊开的画卷,欲言又止。

赵焱沉默片刻,问俯趴在地上不敢起身的太监: "这是你从何处找来?"小太监没有吭声,背脊哆哆嗦嗦,犹如惊弓之鸟。德佑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 "皇上在问你话!"

"啊?"小太监一下子跃起,待反应过来,又猛地双膝一跪,痛得龇牙咧嘴也顾不得。“回……回皇上的话,这是奴才……奴才从库房里的旧箱子中找到的……”

"为何去翻旧箱子?"赵焱星眸似剑,锐利逼人,仿佛要将人刺穿。

“因为……因为师傅说连绵的雨雪天,可能会让画卷受损,叫我……不,叫奴才将那些旧画都拿出来晒一晒。"

"为何现在找,如果明天还是雨雪天呢?"赵焱再逼问。

"师傅……师傅在钦天监有熟人,他们关系很好,他说明后天都是大晴天,但是过了后天就不一定了,所以要晒,一定得趁着这两日。"

小太监身体抖如筛糠,到底是将事情交代清楚了。

他的师傅却要被他气死,浑小子,在钦天监有熟人是能乱说的吗!

钦天监这个部门特殊又敏感,不仅执掌天文、制定历法、推算节气、择日堪舆、报时等事务,还要为皇帝占卜吉凶。

如果碰到"迷信"一点的皇帝,往往一句话就能定一个人生死。

前朝就有一位皇帝因为钦天监说他的某位妃子不吉,就将她打入冷宫,连所出皇子都冷落得郁郁而终。

这般影响力是能轻易接近的吗?

你接近是想干什么,左右皇上心意,还是借“占卜”之口排除异己?都不是,什么目的都没有?谁信啊!老太监欲哭无泪,战战兢兢的请罪: "老奴有罪……"

赵焱却没管他,而是看向了小太监跑出来的院子。

德佑知机,在他耳边轻声解释: "确实是如意馆。"专为皇室画

画的地方,也专门收纳保管那些画卷。

赵焱颔首,他今日突然来到东五所,事先谁也不知,不可能是提前布置好、特意给他看的。

而且画卷做不得假,虽然保存的很好,但从画轴上依然能看出的确有些年头了,不是近期才作。

何况夏沁颜才来京城不久,谁能注意到她这么一个小姑娘,又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未卜先知,不仅知道她的身世可能有玄机,还准确无误的将目标对准到他身上,甚至为此设计这么一出?

宫中不是外面,想在皇宫完成这样一场布局,简直难如登天。

所以,这些都不是,不是设计、不是布局,只是巧合。那画中人的相貌又该如何解释?难道她真是他的……

赵焱抿唇,将玉佩捏得更紧。

"收起来。"他又看了眼画,而后转身重新上了御撵, "去保和殿。"

那里他的臣子们、妃嫔们正在等着他,还有他前不久才说要痛饮几杯的丰恂,和那个令人一见便难以忘怀的——

他可能的血脉。

他得去见见,再确定确定。

德佑躬身,亲自捧起那副画,细细拍掉上面的灰尘,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离开时视线若有若无的从那个跪地的小太监身上划过,眼神别具意味。

帝驾启程,众人再次跪地俯首,恭送队伍延绵而去。良久,直到远远听见另一重宫门方向传来鞭炮声,他们才敢起身。

而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对视间,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我的老天爷,今晚这一出接一出的,可真吓死个人!孙全仍然瘫软在地,浑身的筋骨都像被抽掉了一般,了无生气。

没有人上前,所有人都恨不能离他远远的,就连以前跟在身边、整天“爷爷长、爷爷短”的小太监们也装作没看见他,如鸟兽般四散。

转眼他身边便空无一人。

这就是宫里的常态,得意时周围拥趸无数,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人人都是好人。一旦失意,视而不见都算好的,怕只怕人人都来踩上一脚,那日子简直生不如死。老太监叹息一声,慢慢往回走,刚才差点闯下大祸的小太监忙不迭跟上。

"师傅!"

老太监没理,径直进了如意馆,小太监亦步

亦趋的跟在身后。

等进了屋,殷勤的给他搬凳子、递茶盏、捶背,忙得不亦乐乎,老太监却一直闭目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沉沉叹了一声。

"咱家也不问你背后是谁,只是如意馆庙小,却是容不得你了,你且去收拾东西,自个走吧。""师傅!"小太监惊慌,就要辩解,老太监摆手。

"无需多言,念在往日你还算孝顺的份上,若是你有想去之地,可以说出来,能为你办的,咱家尽力为你办到。"

小太监嗫嚅半晌,怯生生的回: "弟子……想去慈宁宫,那里有弟子的老乡,互相有个照应……"老太监端茶的手微微一抖。

慈宁宫,竟是慈宁宫!

是啊,不是慈宁宫又会是哪?

除了那个人,再没有人知道当年还有这么一副画,也不会有人有这个能力以假乱真………老太监背脊发凉,原来她的触角伸得这般长,连如意馆里都能随意安排,那其它地方呢?御前小康子那一声惊呼是有意还是无意?

夏小姐……

她是谁,她做这一切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老太监觉察到胸口传来一阵阵闷痛,这才惊觉自己想得太过入神,竟然忘了呼吸。他重重喘了两口气,望着忐忑不安的徒弟,无力的挥了挥手。

"先打发你去库房,在那待俩月,回头会帮你安排好。"

蠢蛋,这时候去慈宁宫,纯粹是不打自招。

“欽。”小太监懵懂的退了出去。

老太监却独自坐在原位,直到接连的炮竹声响起,天边炸开无数朵烟花,他才缓缓起身,佝偻着腰背进了内室。

有隐隐约约、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传来,苍老、无力,仿佛溢满了无尽的沧桑:

"先帝啊,皇位或许终是要回到您这一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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