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贵冷笑, "这几年您越要越多,我们可是什么话也没说,为得什么?不过四个字,互惠互利而已。我们给予您钱财,您予我们方便,这些年合作的都很好,怎么现在说变卦就变卦了呢?即便您是官,我们是商,也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谁说要变卦了?一码归一码,薛氏在为人妇上确实有很多不足,不提其它,只一个没生出嫡子就可以休了她!"
夏耀祖面色一阵青一阵白,实在想不到以往一直恭敬有加的薛家竟然敢翻脸。“我妹妹是没有嫡子,却不是没有生育,无子一条不成立。”
"苛待原配嫡女……"
“事情我
都听筱萱说了,很明显是那个柳姨娘之过。”薛贵语带讥讽。
“夏大人为了保心爱的妾室,宁愿推正妻出来挡灾,可真是情深意重。就是不知您的心尖尖又能为您提供多少好处?"
“你!”夏耀祖气急,却又不得不强自按捺。
薛贵有一点说对了,柳姨娘再贴心、再善解人意,也不能给他带来一点实际性的利益。“薛兄,做不成亲家,也不是说就要完全断了交情。以往我们如何,今后依然不变,不看其他,
只看在筱萱的份上,我们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都是一家人。"
“呵,夏老爷这话的意思是,您要休了我妹妹,还要我们薛家继续供养您和您那妾室?”薛贵毫不客气的嗤笑。
“我看您的算盘可比我打得好多了。”
"薛贵!"
夏耀祖一挥衣袖,将茶盏全都甩到地上, “本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才与你好言好语,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临安可不是只有你一个薛家!"
没了薛家,还有王家、赵家,只要他官职不倒,有的是人愿意贴上来。
“是啊,临安是不止我一个薛家,但是临安也不一定就必须是夏大人当知府呀。”薛贵缓缓起身,慢条斯理的掸了掸衣袍。
“这些年大人从薛家拿了多少,一笔一笔可都有账目,这些钱又分别用在了哪里,是同僚还是上官,可也有登记在册。"
他盯着夏耀祖蓦然变色的脸,轻轻笑了。
"听闻镇国公世子正在府上做客,您说,如果我将账本交给他,会怎么样?"
“哐当。”门外忽然传来一阵脆响,似是有什么掉在了地上。
夏耀祖神色一紧,几步跨出门,却只见到院中一个托盘仍在打着旋,几碟点心四散在周围。他眼里露出一抹厉色, "来人!"
“老爷。”小厮在院外战战兢兢的探出头。
"刚才谁来过?"夏耀祖紧紧的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是……是三小姐来过……"小厮垂着脑袋,身体抖如筛糠。
三小姐?若琪!
夏耀祖抿唇,薛贵从他身后走出来
,笑得意味不明。“看来大人的这位好姨娘真的很得宠啊,一个庶女竟然敢不经禀告随意擅闯书房。”
问题是还没人拦她,这就很有意思了。
夏耀祖神色凝重,什么时候他在书房说话都要担心外面有人偷听了?
难道柳姨娘的手真的伸这么长,连他身边都不放过?
"薛兄,你刚说的账本……"
"大人放心,薛某别的没有,管束下人的能力还是有些的,账本放在很隐秘的地方,除了我和我极为信任的一个亲信外,谁都不知道。"
薛贵拱手,又变了一副态度。
“刚才薛某一时情急,说话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只要家妹一直是贵府女主人,薛某自然仍旧以大人马首是瞻,账本永远也不会得见天日。"
"……你最好说到做到,不然本官讨不到好,你们薛家上下几百口也别想逃得过!"
“是。”薛贵含笑应了,转身朝院外走。
夏耀祖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透着几分凶狠,本以为是条有用的狗,没想到竟是条会弑主的狼。且再等等,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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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薛贵刚走出院子没多久,后方就急匆匆追来一人。
"舅舅!"
他回头,眉头微皱, "你怎么在这里?"“我……我听闻舅舅来了,想来跟您打声招呼。”夏筱萱背着手,手指在身后揪成一团。
"舅舅,娘是不是没事了?"
薛贵上下打量她,以往这个侄女哪有这么恭谦,即便是对着他,那也是一脸倨傲,仿佛他们都是托了她的福才有今天。
他想到什么,突然笑了笑, "刚才是你?"
“什……什么?”夏筱萱有些结巴。
“还算你有点脑子,知道推给他人。”薛贵敛了笑意,神情严肃。
"不管你听到什么,都不许对外说出一个字,不然……你那个爹能舍弃一个女儿,就能舍弃第二个。
夏筱萱咬住下唇,没有应声,薛贵也不需要她回答,直接转身走人。"舅舅!"夏筱萱追了两步,
“那个账本……"“闭嘴!”薛贵低声喝斥: "不该打听的别打听,知道太多了对你没好处。"
夏筱萱顿在原地,好半晌才不甘的跺了跺脚,朝另一个方向跑远了。
石板铺成的小径上再次恢复了宁静,风簌簌的吹,将旁边的大树吹得哗啦作响,隐约有抹玄色的衣角露了出来。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仿佛套娃一般,一个套着一个,谁都以为自己会是最后的赢家,谁都没料到,他们的一切都被一双眼睛看在眼里。
夏沁颜歪靠在软榻上,手持书卷,似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情节,她的唇角轻轻扬起,随即手指微动,将这一页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