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危险重重。
救己，则只需隔岸观火。
但作为警察，他们其实别无选择——他们只能跟到峡谷里,以应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危机。
康队道：“尽管天色已经暗了,但在不惊动对面的情况下进入峡谷，有一定的困难，我们要不要等天黑？”
向驰道：“如果申恒、梅若水方面注意到了直升机,就应该知道韦莫言已经到了。不管韦莫言是不是坐直升机走，申恒和梅若水都会假定他乘坐直升机离开,那么,他们若想分一杯羹,就一定要在峡谷内外动手。如果所料不错,或者他们也已经到了,正在对现在的局面进行评估，试图找到一个打开盲盒的最合理方式。”
康队点点头,“所以，我们要等梅家的人干扰韦家人视线时再下山吗？”
“不，我们马上行动。”向驰道，“康队和黄哥留下，并想办法上到山顶，与刘局保持联系,我们三个下去。”
史沛然道：“只能这样。大家各自为战，一定要小心。”
康队在他肩膀一按：“尤其是你们。”
向驰对欧阳说道：“离开这里之前，你再去上面看看。”
欧阳答应一声，麻利地上到树顶，用望远镜一遍一遍地扫视……
她觉得为了方便支援峡谷，对方不会藏在山顶附近,应该是山脚往上七八米的样子——这个高度视野刚好，而且对下面有压制的效果。
山坡上植被不多，但怪石嶙峋，只要对方不动，她就很难有所发现。
不过，他们也要侦查的吧……
一块葫芦形的怪石后探出一个脑袋，举着望远镜看了过来。
赶在他把望远镜放到眼睛上之前，欧阳蹲下去，藏了起来。
隔了三分钟，她再上去时，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然后又是等待。
大约五六分钟后，还是那个位置那个人，又出现了……
四五次后，欧阳自认掌握了对方的基本规律，便准备下树，把情况说明一下，让大家按照对方的节奏运动。
但，这种事只要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欧阳原本已经往下爬了一米，想了想，她又重回原位，最后观察了一番……
“啾~”
“嘎嘎~”
与欧阳所在山头肩并肩的山坡上飞起几只大鸟，直直地冲向了天空。
会不会是梅若水的人到了？
葫芦石后的人头重新探出头，朝对面山坡看了过去。
同一时间，一块巨石后探出来一小截黑洞洞的枪口。
欧阳果断下树，把所有情况汇报了一番。
“干得不错。看来，晚饭顾不上了，大家注意保存体力。”向驰从包里掏出五板巧克力，一人一板，又嘱咐道，“检查对讲，但不到关键时刻不要联络。”
史沛然也道：“大家务必小心，注意节奏，宁可不动，也不能引
起对方注意。一旦被发现，整个任务都会前功尽弃。()”
是！▓()_[(()”
五个人分成两组，一组向上，一组向下。
往上爬容易，往下就要一万个小心了。
六七十度的陡坡，杂草丛生，荆棘密布，尤其要防止踩脱浮石。
欧阳体型轻盈，而且，比起向驰和史沛然，她的爬山经验只多不少，她走在前面，专挑有荆棘、树木和大石的地方走，这样一来，只要臂力足够，危险系数就可以降到最低。
三人一点一点地走，下到山脚时，天几乎要黑了。
除了动物和鸟类的声音外，山里没有任何人类活动的迹象。
大家都很沉得住气，谁都没有动手。
三人藏在一块大石后面。
向驰用望远镜观察两个目标山坡，均未发现异常。
史沛然道：“那两家的关系在表面上还算不错，你们觉得梅家真会撕破脸皮吗？”
欧阳道：“既然申恒来了，梅家就算表明了态度，现在就看韦莫言的了。”
史沛然又道：“申家和韦莫言到底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争夺霖江？韦莫言又为什么拱手相让了呢？”
向驰继续观察，“霖江是北方瓷都，离京州近，地理条件便利，韦莫言想争必然是为了古董造假。梅家也想做，便和申家联手，两家的势力不小，且申家握着韦莫言的把柄，韦莫言不得不撤。”
欧阳和史沛然一起点点头，这个逻辑非常合理。
向驰道：“除了那二人是地质学者外，还有一种可能，他们是引诱我们跟进去的诱饵，所以，进入峡谷后，我们要格外小心，不要看到人质就想救。”
……
这一次，向驰走在了前面。
说走并不准确，应该是爬，三人趴在草丛里，匍匐向前。
快到峡谷南口的时候，因为地质条件的限制，杂草开始稀疏了，令人庆幸的是熔岩形成的波浪岩开始多了起来。
光线又黯淡几分，三人一边观察，一边飞快地在几个大石头之间穿梭，很快就钻进了峡谷里。
三人卸下肩膀上的装备，戴上防毒面具和氧气瓶，朝白烟更深的地方钻了进去。
山的体量不大，他们打着电筒，很快走完三分之一，在左侧发现一个不算很大的洞口。
白烟从这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温度比峡谷外高好几度。
向驰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从腋下取出手/枪，准备第一个走进去。
欧阳拉住他的手臂，示意自己先进。
史沛然认为里面情况不明，向驰个头太高，活动受限，让他打头不是好主意，便趁着二人打手势的时候先进去了。
欧阳和向驰不敢再争，相继尾随而入。
欧阳个头比他们矮，脚下灵活两步就抢在了前面。
刚走三米左右，她便隐约感觉到热的气流在脸上涌动了一下。
她闪身避过，手上的双节棍
() 也递了出去。
只听“嘭”的一声，棍子打在某处，有人发出了闷哼声。
向驰压低声音：“趴下！”
欧阳做自由落体状，快要落地时，听见白烟深处发出“噗噗”两声，旋即身后的岩石有了碎裂的声音。
没有痛叫，说明大家都没事，但他们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里面重新安静下来，埋伏的人不见了，仿佛刚刚经历的一切只是凭空想象的噩梦一般。
退是不能退的，三人继续匍匐前进。
越到里面，洞越大，温度也慢慢降了下来，嗡嗡的人声从某处传过来，但因为过于拢音，导致他们分辨不清方位。
为打破平静，向驰将手里的一块石头丢了出去……
“噗噗！”枪果然响了。
史沛然凑到向驰耳边，“过不去，怎么办？”
向驰也在思考此事，此处只有不足三米宽，躲避范围有限，莽撞的行动极可能会导致死亡，任谁都不能冒这个险。
难道真要放弃那两个身份不明的男子吗？
就在他大脑飞速转动时，身后忽然传来了杂乱的脚步声。
“噗噗噗！”里面接连射了三枪。
“啊！”
“啊啊啊啊……”
欧阳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自己人吧。
就在她惶惑之时，申恒的声音响了起来，“我草你马，你们告诉鬼爷，我申恒要是死了，他必须给我陪葬。”
他此言一出，里面果然不再开枪，那人用说道：“鬼爷，申恒来了，他在威胁你。”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来的这么突然吗？”
“对，很突然。”
“那就出去再说吧。”
“突然”，这个词的意思是峡谷内外没有发生打斗。
“出去再说”，是想着出去再埋伏申恒他们。
韦莫言这些话是含着说的，说明他身边有顾忌的人，进而可以推断，那二位活着。
向驰推了推欧阳的鞋底，示意她继续向前爬——此时申恒在拯救伤员，洞口一片嘈杂声，有利于他们行动。
欧阳秒懂，敏捷地往里蹿了过去，三秒后，她听到一个清浅地清喉咙的声音。
跃起，右手握拳，猛摆臂。
双节棍不知敲在了何处，那人闷哼一声，重重摔在地上。
欧阳顺着重物落地的声音捡起一把消音武器。
向驰和史沛然也到了，二人把昏过去的男子拖到一旁的巨石后，试了试鼻息，没死，便将其手脚铐在一个大型钟乳石石柱上，捂住了他的嘴。
“草，老东西还挺识时务。”申恒一边说，一边进了山洞。
几只手电照亮了这里。
“妈的，我怎么上不来气啊。”
“我也是。”
“真特么邪性了。”
“不是有毒吧！”
“撤，撤，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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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洞里的二氧化碳浓度过高，申恒和他带来的十几个人都感到了窒息，飞也似地撤出去了，山洞里再次安静下来。
三人仔细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最终往正前方走了过去。
迎着温热的水雾，他们进了一条非常狭窄的夹缝。
夹缝里布满碎石，三人一起行走，难免会发出足以惊动里面之人的脚步声。
十几米后，夹缝到了一个拐弯处，耳边隐隐有了细碎的泉水的声音。
向驰示意后面二人等她片刻，低声嘱咐道：“等我试探一下，先不要动。”
得到二人的回应后，他拿着手电闪身出去了。
手电光在夹缝里闪了闪，但外面毫无动静。
他低声道：“这里太危险，弯腰，快走。
三人速度极快地冲出最后一段夹缝，到了一个更大的山洞里。
这里依然空无一人，中间的热泉咕嘟嘟地在水潭里冒着泡，偶尔传来的说话声也更响亮了。
人不在这里！
向驰和史沛然晃动手电，很快又找到一处石壁夹缝，夹道口堆满了碎石。
从碎石的状态看，这里应该是刚被撬开的。
这条缝隙很浅，顶多四、五米，从这边可以看到那边晃动的手电光。
向驰嘱咐道：“老样子，弯腰，快速通过。”
三人如法炮制，很快就进入了第二个洞穴。
这里的温度降下来了，有一股凉风在由内往外吹，水蒸气和二氧化碳的浓度远低于外面。
两道电筒光扫过来了，史沛然和向驰同时上前一步，挡住欧阳，并反照了回去。
他们到了，但里面的人没有动手，就说明为韦莫言把他们当成申恒或者申恒的人了。
不对，情况不对！
洞里只有两个人，且那两个都背着氧气瓶，背对着他们，根本没有转身的意思。
欧阳小声提醒：“不是他们。”
那会是谁？
向驰心念一闪，立刻明白了——韦莫言以为申恒会直接攻击他们，所以威胁着两个误闯至此的男子一动不动的当诱饵，届时二人死了，申恒就是凶手，大家互相有把柄，谁也不用要挟谁。
韦莫言没有料到警察会来，他的算盘打错了。
如果申恒选择不动手，此刻就该开口谈条件了。
韦莫言熟悉他的声音，史沛然京州腔明显，欧阳是女声，能瞒过韦莫言的可能性非常小。
向驰示意史沛然开口，他决定赌一把。
史沛然这么年轻就在京州市局做到了中队长，应变能力当然不差，向驰提醒他的时候，他已经直觉地要开口说话了。
他说道：“鬼爷什么意思，想要埋伏我们吗？”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潺潺的水流声。
隔了几秒。
向驰忽然左右一推，示意欧阳和史沛然找掩体，同时喊了一嗓子，
() “快趴下，躲起来！”
三人将一弯腰，枪声便响了起来，“砰砰砰……”
就在欧阳一个翻滚，侧身躲到一簇钟乳石后面时，不远处传来了史沛然的闷哼声。
她心里又是咯噔一下。
向驰道：“韦老，你们被包围了。”
韦莫言没有回应。
欧阳从掩体后探头出去，就见那老者和年轻人无声无息地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随即，一道灯光晃动起来，朝向驰的掩体照了过去，另一道则巡视着，显然在找她和史沛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