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阙并不想参加所谓的相亲活动, 但周六那天还是找古伊古借了一套西装,把自己简单收拾了一下,因为那家餐厅不穿正装不许进门。
游阙身形高瘦, 古伊古的西装对他来说有些空荡, 但好在肩宽撑得起来,并不难看。他走到玄关处穿鞋, 发现墙上的气温表显示今天有雨, 又拿了把黑色的伞,这才下楼。
时至中午, 街道喧嚣嘈杂。游阙走到一家卖仿真花店的门口,从门口的花桶里抽出一枝红玫瑰问道:“多少钱一枝?”
店员正忙着包花,闻言匆匆抬头看了眼, 又低头忙自己的去了:“二百星币一枝,不还价。”
这个国家土地污染严重, 有限的纯净土都用来种植粮食了,鲜花成了比金子还贵的东西。
游阙于是把花又放了回去,这显然不是他能消费起的东西,他的目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了店员用来包花的红纸:“包花纸多少钱?”
店员有些诧异:“你要买纸?”
游阙:“一张红的, 多少钱?”
店员直接抽了一张送给他, 心想怎么有这么奇怪的虫:“送你一张吧,不要钱。”
就这样,游阙白嫖了一张纸。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低头叠纸, 神情认真, 没过多久手中就出现了一朵精巧红艳的玫瑰花,乍看可以以假乱真。
这双手实在灵巧不过,既能在黑暗中盗窃施为, 也能在阳光下托起一朵鲜艳的玫瑰。
游阙盯着出了会儿神,然后把叠好的玫瑰塞进上衣口袋,眼见时间差不多,这才朝着餐厅走去。婚姻介绍所安排的就餐地点离游阙的出租屋还算近,二十分钟就能赶到。
餐厅门口站着的迎宾员一见游阙口袋里放着朵鲜花,立刻明白了什么,上前躬身询问道:“先生,请问几号桌?”
游阙:“四号。”
游阙语罢环视四周一圈,发现一名军雌坐在大厅四号桌的位置上,他对服务员摆手示意不用跟随,并把雨伞放在了前台保管处,径直走了进去。
虽然古伊古说婚姻介绍所给他安排的相亲对象都是身高一米九的铁塔壮汉,但和游阙相亲的这只军雌看起来倒还算正常,虽然面貌平庸了些,但也能看出几分清秀。
红色玫瑰花就是见面的信物。
军雌原本正坐在桌边不安等候,眼角余光不经意一瞥,忽然发现一名身形高挑的虫走了过来,白衬衫浅灰色西装,领口处别着一朵红玫瑰,只是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
军雌下意识从桌边站起了身:“请问您是尤金阁下吗?”
游阙微微点头。
那名军雌肉眼可见松了口气,虽然游阙戴着口罩有些奇怪,但只看身形应该是个帅哥,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自我介绍道:“阁下,我是今天和您相亲的雌虫,我叫汉森。”
“你好。”
游阙的话不多,他语罢拉开椅子在桌边落座,见手边有一份折叠菜单,抽出来递给汉森道:“抱歉,我来晚了,你先点菜吧。”
游阙是掐着点到的,不过面前这只雌虫比他想象中到的更早,大概又是因为这个国家奇奇怪怪的雄尊雌卑规矩。
汉森的脸红了红,因为他发现这只雄虫的声音也挺好听的,闻言连忙摆手推拒道:“阁下,这怎么行,当然是您先点。”
游阙:“没关系,我要一杯饮料就行了,你点吧。”
汉森只好帮他点了一杯饮料,又勾选了两份甜品,这才唤来服务员点单。虫族的相亲模式一向直接,汉森见游阙的性格有些沉默,只好主动开口自我介绍:“阁下,我是一名退役军雌,前天才回到圣里埃小镇,退伍费加上存款大概有四十万星币,邻街还有一套房产,下个月会在当地警局入职,一个月的工资为八千星币。”
他的条件在圣里埃这个边陲小镇来说已经算是丰厚了。
游阙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一场相亲,他回过神来,报出了自己略显简陋的条件:“我没有工作,没有存款,现在自己租房住。”
这种条件在地球上是连入选婚姻介绍所名单都不够格的存在。
汉森却觉得很正常,毕竟萨利兰法少有雄虫外出工作的,他只是没想到游阙会自己租房住,闻言不禁疑惑问道:“您的雌父和雄父呢?没有和您一起居住吗?”
游阙:“没有,他们都去世了。”
汉森难免有些尴尬:“抱歉。”
恰好这个时候服务员端着餐品走了过来,汉森为了弥补刚才的失误,主动接过蛋糕放在游阙面前道:“我不知道您的口味,就点了一份莓果蛋糕,希望您能喜欢。”
游阙说了一声“谢谢”,却没动作。
汉森盯着他脸上的口罩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出声问道:“您……不摘下口罩吗?”
游阙闻言抬眼看向他,那双浅茶色的眼睛像玻璃珠一样通透,很是漂亮,但通过口罩缝隙却隐隐窥见了些许红肿的皮肤:“我过敏了,你介意吗?”
汉森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为了掩饰紧张,端起水杯喝了口水:“不介意,阁下。”
游阙只好摘下了口罩。
“噗——!”
当汉森看见游阙的真面目时,惊得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当邻桌顾客皱眉循声看去时,就见一名军雌弯腰捂嘴咳得脸红脖子粗,而桌对面则坐着一名穿灰色西装的雄虫,脸上长满麻子就算了,脸颊还有一条红肿未愈的伤口,实在是令虫不忍直视。
四周响起了一阵诧异的声音:
“虫神啊,那只雄虫长得也太丑了吧。”
“我的眼睛都开始疼了。”
“我敢打赌,圣里埃小镇绝对找不出第二只比他还丑的雄虫了。”
身处舆论中心的游阙却显得格外淡定,他喝了一杯水,这才重新把自己的黑色口罩戴好,对桌对面的汉森道:“不好意思,吓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