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军部营地关押雄虫的地方就只有监牢,白兰德经过这几天的治疗,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好不容易淡去了,然而刚才靠近时阿克斯又在他身上闻到了那种味道。
很淡,却无法忽视。
南部雌虫的听力和嗅觉一向是众多部族里最敏锐的,白兰德不可能没发现自己身上的气息,但他刚才却不小心在阿克斯面前露了马脚,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已经对这种气息熟悉到了骨子里,无法产生任何排斥感和异样感。
白兰德闻言缓缓放下手,片刻后,忽然低笑了一声:“阿克斯,你的鼻子还是这么灵。”
阿克斯沉声问道:“为什么?”
阿克斯一向公私分明,如果让他知道白兰德和阿绥有牵扯,一定会想办法隔开他们,所以白兰德不会告诉他太多消息。
白兰德:“我刚才去了监牢一趟。克莱特联盟的星盗首领是两只雄虫,他们之前帮过我,我去探望了一下,可能不小心沾上气味了。”
阿克斯心有疑窦:“你确定?”
白兰德似乎是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骗你?”
在帝都所有的未婚雌虫里,白兰德大抵是最合雄虫心意的那种类型,外貌清贵,家世优越,等级足够高,更难得的是性情温柔和顺。他永远都是一副浅笑良善的模样,看起来极好掌控。
但萨利兰法的制度扭曲失衡,贵族雄虫对雌虫的压迫则更是肆无忌惮,在这样极端的环境下,真的会有雌虫长成温柔良善的模样吗?
鲜花需要干净的土壤和水源,如果在不见天日且毒气遍布的臭水沟里长大,就算侥幸成活,也一定是带着剧毒的。
阿绥和白兰德看起来同样无害,但前者是真的单纯,后者的温柔却总有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阿克斯深知白兰德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顺,帝都那些雄虫觉得白兰德好掌控,只是因为他们错将淡漠当温柔:“这个问题只有虫神知道,白兰德,你是帝国少将,最好不要和那些卑劣的星盗扯上关系。”
白兰德低低出声:“他不是……”
阿克斯没听清:“你说什么?”
白兰德摇头:“没什么,你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帝都?”
提起这个,阿克斯不由得缓缓吐出了一口气,显得有些头疼:“那天抓捕的时候场面太混乱,我不小心放走了一批星盗,他们手里还有几只雄虫,上面下了死命令,必须救出所有雄虫才能返回帝都。”
白兰德垂下眼眸,不知在想些什么:“那群星盗还在附近吗?”
阿克斯道:“他们还藏在密林里不肯出来,里面异兽太多,军队找起来难度不小。帝国已经联系北部守在密林的另外一道出口了,只要那些星盗敢冒头,立刻抓捕归案。”
白兰德淡淡出声:“密林里到处都是高级异兽,那群星盗又不成气候,到时候万一他们遇上危险,被绑去的雄虫只怕凶多吉少。”
阿克斯无意识皱起眉头,这个问题显然也是他所担忧的:“那几只雄虫都是贵族出身,还有一位阁下是律法官的独子,刚才萨菲尔上将发消息过来,说上面一直在施压,只给我们最后三天时间。”
白兰德闻言静默片刻,却忽然开口道:“让他们过来劫狱吧。”
阿克斯闻言一顿,诧异看向他:“你说什么?!”
白兰德又平静重复了一遍:“让他们过来劫狱。黑鹰联盟和克莱特联盟加在一起,足足有二十多个头目都被我们抓了起来,那群星盗一直藏在密林里不肯逃走,估计是想找机会劫狱,你故意卖个破绽给他们,到时候再布下埋伏一网打尽。”
阿克斯没有立即答应:“你不觉得风险太大了吗,万一真的有星盗被救走怎么办?”
白兰德也不强求他赞成自己的意见:“那你就继续带兵搜捕密林吧,到时候那些星盗万一被北部抓住,你想从他们手里要回被绑去的雄虫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其实白兰德还有别的更为稳妥的办法,但他想把阿绥从监牢里救出来,就只能引诱那群星盗来劫狱。
阿绥一向怕黑,监牢狭小幽闭,那只雄虫估计住不惯。
……
夜色悄然降临,被抓起来的星盗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他们在牢房里度过的第几天了。坐牢的生活实在无趣,每一分每一秒对于他们来说都是煎熬。
阿绥已经在墙角蹲了一整天,饭也不吃,水也不喝,叫他也不理,也不知道在研究什么。
许岑风闭目躺在床上,用手背覆住眼皮,语气隐有无奈:“阿绥,时间不早了,赶紧睡觉。”
一个大活人蹲在墙角,说老实话,怪害怕的。
阿绥闷闷嗯了一声:“你先睡吧,我不困。”
许岑风只好放弃劝说。临睡前他透过气床看了眼外面漆黑的夜空,只见上方悬着一轮皎洁的月亮,雪地里的织娘贪恋星舰里的温度,已经在栏杆上结了几根晶亮的蛛丝。
大概明天就能织成一张网了。
时间过得真快。
许岑风叹了口气,闭眼陷入了睡梦中。他心里藏着事,一向觉浅,每天早上六点就会准时睁开眼。
翌日清晨,当一缕金色的阳光倾洒进这间狭小的牢房里时,许岑风的睫毛颤动一瞬,不出意料从睡梦中睁开了双眼,然而映入眼帘的却不是天花板,而是阿绥那张熟悉放大的脸——
“!!!”
许岑风见状心口一窒,吓得嗖一声从床上坐起了身,阿绥下意识后仰躲避,然后凭借绝佳的腰力又硬生生直起了身形,他拍着胸口惊魂未定道:“岑风哥,你吓死我了。”
许岑风心想被吓死的应该是他才对:“你大清早跑到我床边做什么?”
阿绥闻言沉默一瞬,忽然把一根小木棍举到了许岑风面前,只见上面爬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八足蜘蛛,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蔫蔫的:“岑风哥,你看。”
许岑风见状又是一愣:“你哪儿来的蜘蛛?”
阿绥不是最怕虫子了吗???
因为阿绥肤色白皙,所以眼下的青黑格外明显,他很明显一夜没睡,闻言将棍子往许岑风面前递了递,认真道:“我从窗户上捡的,你看,我现在不怕虫子了!”
阿绥昨天想了一晚上,白兰德对他那么好,就算是虫子自己也不该怕他,那样多让人伤心。他蹲在墙角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虫子练胆,结果半夜从窗户旁边捡到一只雪蛛,现在终于不害怕了。
#花了一晚上时间克服恐惧的勇敢小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