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绥摇头:“我吃不下。”
许岑风只好收回手,不紧不慢开始吃自己的饭,就在他想事情的时候,耳畔却陡然响起了一道低低的声音:“岑风哥,过两天如果有机会的话你就逃吧。”
许岑风喝了口粥,敏锐听出了几分弦外之音:“那你呢?”
阿绥摇头:“我不逃了,我想去城里找找三爷爷。”
许岑风问:“你一个人不害怕吗?”
事实上如果不是不放心阿绥一个人坐牢,昨天他就该离开了。
阿绥闻言静默一瞬,然后翻身看向了许岑风,他的语气依旧单纯,就像天边漂浮的白云一样柔软,此刻却多了一丝沉淀下来的平稳:“岑风哥,我们都有要等的人了,你想去找北部的朋友,我想等白兰德醒过来,然后和他一起去找三爷爷。”
阿绥说:“我不能拖着你了,以后一有机会我就去北部找你。”
白兰德应该会救他的吧?
就算救不了,阿绥也不怕。萨利兰法没有死刑,他也没做什么坏事,回头真的被抓进去,也关不了几天。
阿绥一直在胡思乱想,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担忧,但总算没以前那么茫然无措了。他想起胖厨子说白兰德在隔壁星舰养伤,伸手在床边悄悄比了一段距离:
原来他们挨得一直很近……
白兰德伤势太重,昏迷了三天才从沉睡中缓缓苏醒。他只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而梦境中只有阿绥被自己的虫形吓得慌张逃离的情景,但对方最后似乎又跌跌撞撞地跑回来了……
记忆太过混乱,他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
负责看护的军医只见病床上躺着的雌虫呼吸陡然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了一瞬,然而还没来得及上前查看情况,下一秒白兰德就睁开双眼,倏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阿绥——!”
军医见状吓了一跳:“白兰德少将?!”
白兰德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浅蓝色的瞳仁原本呈现细小的针尖状,带着野兽独有的冰冷凶残,直到听见军医的呼喊声才终于慢半拍回神。他的瞳仁缓缓扩大正常,环视四周一圈,又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纱布,怔愣出声问道:“……这是哪里?”
声音沙哑破碎,像被烈火炙烤过一样。
军医检查了一下白兰德后颈的虫纹,又伸手试探了一下温度,这才低声解释道:“白兰德少将,这是军队暂时驻扎的营地,搜寻小队几天前在野外把您救了回来,阿克斯少将命令我们好好照顾您。”
野外?
搜寻小队?
白兰德努力回忆那天晚上的情景,大脑却传来一阵针扎般的刺痛。他不知想起什么,忽然一把攥住军医的手腕冷声问道:“只救了我一个吗?他们有没有在野外发现一只黑发黑眸的雄虫?”
军医一愣:“黑发黑眸的雄虫?是星盗吗?阿克斯少将前几天捉了一批星盗回来,里面刚好有两只黑发黑眸的雄虫……”
他话未说完,就见白兰德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踉跄起身,连忙上前扶住了他:“少将,您要去哪儿?!”
白兰德生怕阿绥出事,捂着肩头的伤口皱眉问道:“关押那两只雄虫的地方在哪儿?带我过去。”
这只舰队虽然归属阿克斯调派,但白兰德与他平级,拥有一定的指挥权。军医不敢违逆,只能带着白兰德换了身干净衣服,领他一起去了关押星盗的那艘星舰。
阿绥和许岑风是雄虫,待遇难免特殊一些,别的星盗都是十几只虫挤在一个狭小的监牢里,只有他们两个住单间。
阿绥以前闲不住,最近两天却格外安静,总是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思考人生。他耳力灵敏,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疑惑嘀咕道:“嗯?有人来了?”
这艘星舰是关押重地,除了送饭的胖厨子能偶尔进来一下,普通士兵根本不允许靠近。这次的脚步声很杂乱、很轻,和胖厨子不太像。
阿绥透过栏杆看去,只见一名守卫忽然打开了门锁,铁质的推拉门“哗啦”一声打开,露出了外间“来访者”的身形。
门外站着一名年轻的雌虫少将,对方身形颀长,穿着一身白色的军装和黑色长靴,莫名透出了几分冰冷的禁欲感。视线上移,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失血过多的苍白面庞,金发蓝眸,带着与那身冷硬军装截然不同的清俊温润,赫然是白兰德。
“白兰德?!”
阿绥见状诧异从床上坐起了身,显然没料到对方会忽然来这里。在监牢里关押的这几天,阿绥一直希望白兰德能早点醒来救他,但等真正见了面,反而不知所措起来。
白兰德偏头看向守卫:“你们都下去。”
守卫闻言有些犹豫:“少将……”
白兰德的声音冷了几分:“下去!”
守卫心想里面关着的只是两只柔弱雄虫而已,应该对白兰德造不成什么伤害,犹豫一瞬还是退出去了:“我就在门口守着,您有事可以直接吩咐。”
白兰德眼见守卫离去,这才迈步走进监牢,他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落在了阿绥身上,有惊喜,有担忧,又无措,最后又化为了一种复杂万千的情绪。
“阿绥……?”
白兰德走到阿绥面前,皱眉低低出声,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不安。他试探性抬手伸向阿绥,似乎是想碰一碰雄虫的脸颊,但不知为什么,又迟迟没有落下去。
他不确定雄虫会不会害怕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