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歌似乎让她的师姐品尝到了躲懒的乐趣,一发而不可收拾,大有回不到从前的趋势。
暂时“失忆”的医仙大人,每日伴着她家的师妹过活,不知为何,渐渐过得也流畅自如了起来。
柳寻芹依旧按着自认为还算宽松的规矩约束着黄钟峰的那群野花们,一天天下来,纵观过去,都明显地蔫了一圈儿。
小崽子们经历过大大小小的反抗,但是无一不在威压下以失败告终;聪明点的学会去找越长歌告状,但她们的师尊宛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也无暇抽出精力来管她。
越长歌每日痛苦地在书房中挣扎。
柳寻芹安分守己地待在另一边,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似乎半点帮她算算账的念头都没有动过。
越长歌捏紧了笔杆子,在这段时日内萌生了多次把她的老师姐敲晕,再一把丢去灵素峰的想法——
柳寻芹适时地看过来,似乎洞察了她的想法。
“你还有比桌高的一挪。继续,我不希望灵素峰的前途真的葬送在你手里。”
师姐轻轻抬了下眉尾,又淡淡补充道:“掌门也不希望。”
只是偶然有一天,越长歌发现黄钟峰的酒都换作了茶,橘红色的茶面上飘着晒干后又舒展的香客花。
她抿过一口发觉底下带点蜜,有一种适口的甜。
越长歌在写话本子时,又偶然瞥见面前留下的一盘磨好的墨。而柳寻芹这时正坐在对面看书,容颜一如曾经冷淡,仿佛根本没这回事一般。
“你磨的?”
越长歌问。
柳寻芹道:“水磨的。”
还有许多的细节轻柔得像是羽毛,在鸟雀飞过以后不知不觉地落在了越长歌的身上。
两天,三天,还是许久呢?
柳长老像是变了,但冷冷淡淡的模样依旧,却好似也未曾变。
随着时光在黄钟峰上慢下来,她比往日匆忙时显得愈发闲适而从容。
临到夜晚,越长歌批改灵素峰的大小内务熬到明月中天,打到第十二个呵欠时,一道凉飕飕的声音命令她:“过来。”
她撑着下巴没动弹,别过头去,想知道柳寻芹会如何对她。
“过来,帮你按按。”那道声音一顿,似乎拿她没办法似的。
越长歌这才不动声色地走了过去,懒洋洋躺在柳寻芹身旁。
倦怠时额角被揉着,不轻不重,力度均匀。她微微眯起眼睛,有些享受地卧躺着,很快,那手又顺着她的额角滑下去,来到后颈揉捏。
“力道还可以吗。”
“很可以……嗯,不愧是你……”越长歌被揉得有些迷失了,她微微张着唇。柳寻芹完美地掌握了她这里酸那里疼的点,用的全部是巧劲儿,揉开了所有酸涩隐胀之处。
柳寻芹微微低着头,长发垂在她面颊旁,一言不发,给她慢腾腾地揉着。
() 越长歌又嗅到了她指尖余留的药味,但是由于师姐一直没有回灵素峰,这种药味浅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厚的黄钟峰的花香,甜腻的味道仿佛也给这个冷漠的女子染上了一丝人情暖味。
这样的日子真好,清淡却绵长,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了。
黄钟峰峰主平素无大志向,写三四页庸俗话本,无事逗弄一下徒儿们,这很好。
再寻得一人,闲时谈笑,冷时添衣,白日赏花,夜共枕眠……便是最最好。
只不过不知为何,她心中始终有些疙瘩。
疙疙瘩瘩,硌的难受。
那只揉着她筋络的手,如今又松了去。
越长歌闭上双眸,屏息待定。她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柳长老像是不打算给她摁了。
没过一会儿,那只手重新回来。
越长歌没有太多心,而是继续享受着,直到——她总感觉自己的背上贴了个柔嫩的躯体。
她愣了一下,回头看过去。
不知何时,柳寻芹已经靠在她身上。腰带散了,松垮垮地披着,像是青雀的羽毛一样垂落,她被笼罩在衣裳里,更显得整个人玲珑秀美。
柳寻芹看着她,姿容平静,问道:“还需要继续吗。”
见越长歌一时没反应过来,柳寻芹松开了捏着衣领的最后一份力气。她不知何时顺利地跨坐在了她的腰上,却并未如头一次那般居高临下地压迫着她,而是前倾着身子慢慢伏下来,最后靠在她的颈边。
心跳声震耳欲聋。
“试试。”她放松了身躯,闭上双目。
越长歌的手抚上她的脸,又描过她的唇,柳寻芹没有偏头,甚至算得上是温顺地将自己送了过去,方便她做一切想做的。
她枕在越长歌的掌心,抬起那双剔透的眸子,不动声色地看着越长歌。
越长歌的指尖轻轻一颤,她总感觉现在的柳长老有些陌生,连带着这几日的,她成天成日地陪在自己身旁,甚至主动要求做这种事时,终于带上了一丝似乎已经无可奈何的讨好意味。
讨好,这两个字词从仓颉手里捏出来时,便从未出现在柳寻芹这样的人身上。
也不该出现在她身上。
越长歌发现当自己憋着气保持冷淡时,柳寻芹就会在她身上不断地加码。靠近一点点,观察她会不会复原一些,如果没有,那就投入得更多一点。
她的关爱像是抖得很精细的药粉,一步一步加量,全是有筹划的……通向一个目的,确保她会留在她身旁。越长歌知道自己这么想不对,但她总是会持续着一个念头,如果现在自己说“我原谅你了师姐”,那么这些“过多”的温柔是不是下一瞬就会全部抽离呢?
她很难不这样想,毕竟柳寻芹对她的温柔——这几日实在陡峭得像是平地拔起来的山峰。
自个不主动折腾她,恐怕永远也别想得到这样的待遇。
越长歌看她良久。
越长歌突然冲她扬起一个笑容,依旧妩媚动人。她笑得很好看,瞧得柳寻芹愣了一愣。
但随即,这笑容转瞬即逝,露出一点尾锋,柳寻芹这才发觉她颇有些敷衍勉强的意味。
肩膀一疼,人便被推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