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阖上眼睫,那点鸦色在微微发颤。
手里的茶杯越捏越紧,几乎要被她无意识地捏碎。
柳寻芹意识到自己在享受什么以后,突如其来的反感如潮水般涌现。
她蹙眉睁开眼睛,终于抬手,将那株努力贴近越长歌的小藤蔓施法撤了下来。
丹田之内让人上瘾的痛意顿时消失。
寂静得几乎没有任何声音的地下石室里,她拿舌尖抵住上颚,调整了一下呼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渐渐平复。
“越长歌?”
柳寻芹唤了一声。
没见她回答。
再走近一看,石床上的女人双眸静闭着,云鬓花容间,仿佛有雾气穿行,隔着老远都能觉出慢慢水意。
柳寻芹伸出一根手指,在她脸颊上戳了戳。薄红的肌肤下陷,很快又弹起来,手感还不错。
但总之是没戳醒。
医仙大人微微低下头去,正欲观察她一下,结果迎面两根手臂突然环起来,一下子拢住了她的颈。
瞬息之间,她被迫勾着压下去,眼前是越长歌极速放大的脸。
伴随着一声闷哼,两个人的嘴撞在了一起。
“……”
?
她浑身僵硬,忍疼之余,陌生地感觉着那双柔软的唇舌刮过自己的,然后底下的女人偏了头,揪着她吻得更深入了一些。
这一吻很深,却有些慵懒,像是还没睡醒似的调子。
满鼻都是花香,一瞬间头脑自然是愣怔的。那双向来缄默的唇被人顶开,此刻也不知道要发出什么声音更好,只能微张着,一点一点感觉着对方的动作。
这个亲吻让她想起了很多,譬如早就褪色了画面,也是发生在这样满是石壁的地方,紧随而来的是……百年的相互避让。
百年的避让之间,柳寻芹止不住回忆那一次的痛苦,痛苦之中却仍有欢愉。可惜随着记忆淡去,欢愉只剩下一点点,变得愈发朦胧,而师妹那时被很讨厌的人做这种事,应当只剩下了恶心。
现在不会了吗?
柳寻芹的视线慢慢朦胧,灯火因为手松而坠落,正欲合上眼睛回应时,然而下一刻舌尖却一疼,被另一人衔咬住,刺意过后,自己倏地尝到了咸腥味。
越长歌很快地抽离,清凉的空气灌入两人的唇间。
松开了。
石床上的大美人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小猫般婉转的轻哼。
她顺便还舔了下红润的唇。
翻了个身。
就此晕得不知死活。
*
春\药喝多了脑子会坏掉吗。
医仙大人这几天一直在研究此事,以至于闭门不出。她在翻书时另一只手抵着下唇,这时候似乎还能回味起舌尖鲜明的痛意。
看上去很是头疼的样子。
“咚咚咚。”
门外,有一道声音说:“师尊
,您已经连着三日没出门了。您……还好吗?”
“我没事。”
“哦!”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明无忧的声音在隔壁响起:“越长老,您不用担心了,师尊她没事的。”
隔壁的女人发出一声轻叹,似乎是有些发愁:“小无忧,你师尊总说我忘了些什么。本座一个答不上来,她便气得三日没和我说一句话。我到底忘了什么?”
明无忧的声音:“……这弟子怎么知道呢。”
柳寻芹将厚重的古籍砰地一声合上,从摩挲书页的手指动向来看,略微显出了一丝烦躁。
越长歌将那声摔书声听得分明,她眉尾动了动,在明无忧也没注意到时,显出了一分微妙的颜色来。
本座虽说没太多的阴谋诡计,不过倒有一点好,自小演什么像什么。
这戏可不能拆台了。
昨日那个该死的老女人灌了她三种药,又毫不在意地靠近了她。越长歌当时闭着眼睛,感觉到手旁因为倾身而垂落的衣衫时,心中朦胧的渴望趋使着她将她勾下来……再下来一点。
丹田的火灼得人意志苦痛。
她只记得自己手动了一下,嘴疼了一下,究竟怎么亲住的不得而知。
越长歌朦朦胧胧吻到一半时其实已经清醒,只不过当场清醒后心中一颤,却又不知怎么面对她,只能将计就计地亲下去。
她的眼睫毛之前紧闭,后来微微有些发抖。那样清苦的药草香气,竟让她的心里某个地方也酸涩起来。
毕竟她不知道这个吻是不是最后一次了。
六百年了,以前没有。
以后可能也没有。
她有时候也分不清自己觉得哪样更好——是装着糊涂打打闹闹在她身边粘糊一辈子,还是告诉她以后两人将账算清,干干净净不再往来。
还有不大可能的一种说法,那就是柳寻芹和她两情相悦。
倘若如此,师姐应该不至于会被一个吻气到闭门几日。哦,还记得上次也是那样。上上次,许许多多次。每一次的亲昵过后,她的态度总是冷淡和愈发冷淡的。只有避着走几日才能稍有转机。
这一次越长歌索性装失忆。
失忆到底不是真失忆。
自那日以后,越长歌脑子里总是盘桓着一句话——师姐的嘴再刻薄亲起来也是软的。师姐的嘴再刻薄亲起来也是软的……
越长歌在睡觉,她想:好软。
越长歌在写话本子,她想:是真的很软。
越长歌在闭目养神:没错,真的挺软的,但不止于此。
越长歌半夜从梦中惊坐起:不止如此!还很柔嫩。
满脑子都是“软的”,想得多了忽觉人也要软倒。
越长老咬起唇,终于自己也受不了自己了,她揉了揉额角,为了排除这句贯脑魔音,只能选择打坐静心。
黄钟峰峰主打小不爱修行,她之所以能混到长老这个位置,其一在于祖师
的威逼;其一在于小时候看柳寻芹不顺眼,明里暗里都在较劲,更恼人的是修为总比她差一点点。
越长歌打坐调理了几日,丹田始终洋溢着一股子暖意,这在之前是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