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了个手势,羡慕地看着柳寻芹:“你确实养得起人家呢,顺带一整个黄钟峰。医仙大人,考虑考虑?救苦救难?”
“我是救苦救难了。”柳寻芹反问:“那么你干什么?”
“帮师姐花钱。”
面前的女人调笑地咬着下唇:“嗯……本座只擅长这个。”
“……”
赶在师姐将她丢出去之前,越长歌颇有自知之明地阖上双眼,继续讲述她的中毒心得。
她理了理衣襟,轻咳一声。
“那丹药入口即化,味道闹得我脑中嗡嗡作响,一时心中悲苦至极,仔细咂摸之间,竟觉比人生还要苦一些……又于朦胧思绪中恍然念起,多年前你端来的一碗鸡汤,也是这般让人震撼的口感,念到此时,我不由得潸然泪下,好像看见了——”
“重点。”柳寻芹提醒她。
听出了越长歌讽刺她下厨的手艺。柳寻芹又垂下眼睫,默默补了一句:“……爱吃不吃。”
越长歌微不可闻地翘着唇角,将眉梢抬起,目光却往下瞥,一脸无辜地说:“随后就觉得烧起来了呢。”
她指点着自己的丹田。
“自此处开始。”
越长歌侧身躺着,划过凹陷的腰肢,“往上蔓延。”
柳寻芹的目光在她腰窝处多留了一段时间,下意识追随着她指尖挪动的方向。
一直点上心口。
指尖隔着单薄衣料压出印痕,仿佛正在摁着一块芬香四溢的柔软软白糕点,松开就回弹。
她每一块骨头都生得很好,腰处腿处皆无病变,曲线流畅。她肤嫩唇色红润,气血不错。不算瘦,但也不胖,人是匀称的。
这样的人不容易得病,也是,师妹自小就活蹦乱跳的。
医仙片刻后才意识到,自己正用挑剔的眼光遍观她的全身。
毫无疑问地,并没有挑剔出什么毛病来。
她并没有走神很久,浅吸了一口气,又回到了寻常状态,不去看那女人戳在心口的手指,问道:“有感觉到呼吸困难么。”
“嗯……一点点。”越长歌问:“这不是上次小无忧还过来的丹方吗?怎的和她症状不同?”
“嗯,是从一篇名不经传的古籍里临摹下来的,前后有多次修改。”柳寻芹执笔不知在写些什么,因此回答得略微有些慢:“……放在药阁抽屉里的那一份,是最原始的一次尝试,出自于一千两百年前一位喜好研究丹道的散修。”
“这些炼丹的。”
越长歌思忖道:“怎么总喜欢研究这种五毒俱全的,也不怕空耗光阴?寻常人的思维,不应该都是追求能巩固修为,或是疗愈内伤……这些对修行有点儿好处的丹药吗。”
“理应如此。”
柳寻芹叹了口气:“这个说来话长。你该是知道,并不是每种想法都能如愿。嗯?”
“兴许得追溯到丹道形成雏形之初。第一批尝试着将天地灵气纳为己有的修道之人……其中有一位寻常的药师,名姓已经不详,他的资质不够,日常吐纳太过缓慢,却又不甘心放弃修行,决定另择旁门左道。”
柳寻芹说着放下了笔,她的指尖在虚空中点了点,一点淡淡的白色光芒亮了起来。
“在观
察一些草药时,他发现有些罕见草木也有灵智,能够化天地灵气为己有。如是便动了心思,从各地搜罗来一些稀罕草药吃掉。”()
灵力带来的微芒如繁星闪烁,逐渐汇集成了一个小人儿,追着满地的草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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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长歌伸出一指,将那些灵芒扰乱:“还挺活灵活现的。然后?”
“后来太过贪心,吃死了。”师姐用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可笑且残忍的话:“没有得证大道。”
“……真惨啊。”
越长歌虽感叹着,却忍不住笑了一声:“没想到你们丹道的祖宗,瞧起来脑袋不甚灵光?”
“是么?”柳寻芹却不怎么赞同:“毕竟那时并没有前辈留下来的手记,不知相生相克一说,也不懂得如何祛除灵草中的毒素,只能野蛮地吞食——时代局限罢了。这样的蠢事还有许多。不过也正是因着这些荒谬的探索……才能有后世一些看起来不那么荒谬的炼丹之术。”
“他并没有留下什么。除了骸骨和几张草草记着烹饪之法的破纸。后人有才思敏捷者发觉,可以将两种不同的灵草一并服食,这样竟莫名其妙地不会吃死人,但也说不好。”
“这其中的道理,自有人研究过。大抵也是一次又一次试出来的。”柳寻芹想了想:“其后自然而然地,又有人发现可以碾碎、煅烧、通过火灵根修士将其炼成一团,提升修为愈发显著。正如我先前所言,有时一旦混合不好,本想炼成辅以修行用的灵丹,结果丹毒太过,完全可以当做毒药用……这些残次品,或可称之为这颗蕴毒丹的前身。”
满地追着草啃的小人逐渐体面起来,变成了石锅面前烧得灰头土脸的小人,最后那小人终于如获至宝般弄出来一颗丹药。
嗷呜一吞,又瞬间瘫软在地上,变成了一缕灵芒。
收回了柳寻芹的掌心。
“你吃的那副丹药。”她平静道:“我已经改良过许多次了,自己也尝试服用过,只剩下固本培元的功效才是。”
“……或许得换个名字?”
讲到这一句,她的声音已很轻,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
越长歌看得有些入神,当那些微光在眼中转瞬消散以后,她忍不住问:“经过你的手,这丹方会改得很厉害么?”
这室内的灯忽明忽暗的,柳寻芹随意地坐在自己边上,眉目冷静地改着那蕴毒丹的丹方,最后几笔落下,她正将那页纸收了起来,闻言却一下子顿住。
“也不是。”
让人震惊的是,柳寻芹的神色难得露出了一份别扭。她一时没说话,与越长歌对视片刻,这才开口:
“它的原方古朴稚拙,我并没有打算推翻。因此再怎么改,只能算有些微的补气之用。”
越长歌奇道:“我看这纸上墨痕斑驳,花了好些工夫。你炼这个为着什么?”
“嗯?单纯是好玩?”
室内一时寂静。
柳寻芹脸上那一点别扭如烟消散后,只剩下了往昔的淡然神情。
她不悦地问:“不可以吗?”
“……有说不可以吗?”
越长歌挑眉:“得了,你这神情——活像是偷偷分心看话本而被捉住了的小家伙,因为怕师长的训斥而相当难为情,于是率先辩解自己已做完了功课,也需要劳逸结合。”
“没有难为情。”
“好,年纪大了,老身看不清。”越长歌故意眯起凤眸,佯装迷茫地看向前方。
可惜她又在笑,唇角还是毫不留情地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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