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个故事,连编写者自己也不相信。
怀着莫名的遗憾,柳寻芹没有再说什么,她又恢复了平静:“我寻你另有别的事。”
“嗯?”
柳寻芹支起半边身子,环顾着四周的竹林,她沉默了片刻,道:“在此之前,我得先与你算算这笔账。”
“什么账?”
越长歌揉着一把老腰,娇弱地扶着一根竹子站了起来。结果人还没站稳,那根竹子却已轰然倒塌。
她手一僵,环顾四周——
后山这一角竹林,被水祸害得很惨,郁郁葱葱的竹林几乎整体往东北倾了一个角。地上泥浆乱溅,连埋藏于地下的笋子都被冲击得裸露出来。
面目全非。
惨不忍睹。
*
刚才水浪冲下来,灵素峰的护
山结界几乎全碎,虽卸去了大部分的力,不至于使药田全部遭殃,而余浪仍然波及到了这一片竹林。
而自打听说这竹子叫做——“紫玉湘山竹”。
越长歌还没支愣着起来,险些又要软在柳寻芹身上,眼前一黑,缓过劲儿来后,只得自己掐着人中含泪爬起。
由于生得太繁茂,实在很难让这一片平平无奇的竹林看起来很昂贵。
不过据柳寻芹言,此竹现已在多地绝迹,灵素峰这一片应是九州现存最大的一片,价格不菲。
有点太不菲了。
越长老抛下一峰嗷嗷待哺的徒弟崽子,本是来卖身还债的。
结果还没还完旧的,又添了新的伤痕。
她的神情趋于麻木——罢了,无非是再供她奴役几百年的小事。
柳寻芹三番五次没有说成的那件事情,如今终于能当面谈一谈。她盘腿坐在石头上,越长歌斜靠在一旁。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再过一段时日,柳寻芹会出一趟远门,和别的长老一道儿去养天宗。她打算提前告诉越长歌一声。
“养天宗?”
越长歌若有所思:“是他们啊。这倒是有些印象。”
柳寻芹诧异道:“你何时认得的?”
“哦?谁天天跟你似的蹲在山上……还有隔壁峰几座大佛,一个比一个不爱动弹。”
“本座常年去山下关心百姓,时而去茶馆视察,时而去各个小巷子里视察,或是带着徒儿们去酒楼饭馆支持一下营生,以弘扬我宗道法,善泽众生。虽说辛苦了些,不过身为长老呢,也是应该做的。在山下辛苦走动的时候,遇到几个别宗的小弟子,亲切联络一番,知道些风声,也是很正常的呢~”
是的。柳寻芹头疼地想,她不该忽略了越长歌相当厉害的八卦挖掘能力。
这女人向来能从街头热情地聊到巷子尾,莫论整个太初境仙山,连太初境下边的镇子里谁家的狗生了,生了四胎,一公三母,兴许也能被她说道说道。
整条街烙煎饼的,卖鞋的,修仙集市上卖符箓剑器的,或是远方来售珠宝的,好像都认识太初境上下来的这位越长老。
柳寻芹想到这场面,她向来是服气的:“……嗯。”
“果然我料得不错。”越长歌笑了笑:“那地方你不喜欢,不过到底还是会被烦得去一趟。”
“没办法。”柳寻芹不置可否。她不怎么想去,确实是太烦人了一些。
“和小掌门打个招呼?”
越长歌揉了揉腰:“我正巧陪着你一块儿去。这腰一天天地都坐疼了,是得出去走动走动。”
“不用了。”
刚才被水淋了个透彻,眼下虽然干掉,但是柳寻芹披散的头发却被蹭出来纠缠的结。
她没有随身带梳子的习惯,一面和越长歌聊着,一面微微蹙眉揪着长发时,却被人一下子搂着双肩转了过去。
越长歌似乎好不容易等来了这个机会,她手中握着把木齿梳,施施然跪坐在柳寻芹身后,捞起她的头发,愉悦道:“看来有些人纳戒里只寻得出丹药,小物件一律不带。”
“怎么不用了?出远门也不带着个会疼人的,在养天宗住的不妥帖了不顺意了,医仙大人要半途跑回来?那可影响不好。”
柳寻芹反问:“会疼人的?”
越长歌轻快且自然地接上:“譬如本座——”
她注意力一挪,手上稍微一走神,梳子上啪地抽断了几根乌黑的头发丝。
柳寻芹颤了一下。
越长歌讲话的声音戛然而止。
片刻后。
柳寻芹不堪重负地闭眼:
“是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