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玉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她低头看向郁纤,郁纤没有耳麦,听不到殷九辞在说什么,只是疑惑地看着她。
李慕玉继续向前走,紧紧地牵着郁纤:“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有一个特殊能力精神类型的进化者?"
“只有这一个解释。”殷九辞说,“这东西比等阶压制还让人讨厌,风栖呢?”
后面这句话不是在问李慕玉,白元槐匆匆地说:“刚才我叫过了,我再去看看。”
急促的脚步声从里面传出,李慕玉深吸口气,加快了速度。
她让郁纤回了房间,然后很快走向时寒黎的房间,一般大家都喜欢聚在里面。
李慕玉和白元槐打了个照面,没看到风栖的身影,白元槐忧心忡忡地摇摇头,先推门进去,说:“阿栖浑身滚烫,叫他也醒不过来。”
殷九辞眉头一皱,低声骂了句什么,转身大步走向风栖的房间,然后他很快就回来,说:“和时寒黎的情况一样,他也是自己把自己封起来的,有可能是在对抗副作用,或者,”他抬头看向众人,“往坏里想,他是不是受到了一些别的影响,精神层面的东西太复杂了,我分不清。"
这个消息让形势一下子严峻起来。
“不排除是基地里本身存在的进化者。”白元槐说。
"既然是基地里原本就有的,那为什么前两天都没有出现过?"殷九辞说,"既然他们对我没拿有防备,有什么手段,还要等到老底都被摸清了再用?"
白元槐不说话了,眼中流露出深思的神色。
“得了,知道你脑子好使,你是想到了什么?”白元槐有点怕殷九辞,程扬不怕,“难道你怀疑谢清毅和外人勾结,想要做什么?还是他被控制了?”
“我们的敌人可不止一个两个,一路上多少人盯上我们,心里没数么?”殷九辞压低声音,“我怀疑什么不重要,他要做什么才重要,这是个节骨眼,我只是提醒你们风险,谢清毅从一开始就不信任我们。”
沉默一丝丝地蔓延,往常会干脆利落做出决定的那个人,这会正无声无息地躺在那里。
直到现在才让人意识到,有一个无论何时都坚定地站在最前面,无论如何都坚定地选择一个方向,无论发生什么都能扛起来的领袖是多么珍贵的一件
事。
李慕玉下意识地看向时寒黎,然而下一秒她发现,现在所有人都在望着她。
“小玉,你来做决定吧。”程扬说,“时哥不在,我听你的,你指哪我打哪,绝不废话。”
白元槐也说:“小玉。”
殷九辞说:“你们要怎么折腾我不管,要是摊子兜不住了,我就带着时寒黎离开,别怪我没提前通知。”
李慕玉的心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李幕玉说,“程扬,你守在这里保护时哥和纤纤,殷九辞,你跟我们一起走。”
白元槐眼睛一亮:“堵谢清毅?”
李慕玉干脆果决:“堵谢清毅。”
白元槐扬起声音:“抓个现行?”
李慕玉也扬起声音:“抓个现行!”
殷九辞唇边露出一抹不明显的笑意,他懒洋洋地跟上他们,说:“不担心引起内乱了?”
“乱就压制下去。”李慕玉斩钉截铁。
殷九辞轻笑一声,他回头看了眼时寒黎,加快脚步跟上了两人。
在第一天晚上程扬准确无误地揪出周围所有监视的人扔出去之后,他们住的地方就不再安排人"守卫"了,所以三人气势汹汹地冲向谢清毅那里,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普通的门怎么拦得住他们,李慕玉一脚踹开,谢清毅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面露惊惧。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要公然造反吗!”他大怒。
白元槐毫不含糊地上前一把摁住了他,同是二阶进化者,时寒黎亲自训练出来的人,可比末世后仍然楼阁高束养尊处优的将军好到不知凡几,谢清毅只过了几招,然后就完全没法反抗,就迎来了和陈文鸿一样的命运。
但他的暴怒程度,可比陈文鸿高多了,而且他的底气也更足。
他死死盯着到处查看的李慕玉,被压迫到喉管后发出来的声音有种阴冷的嘶声:"李慕玉,我早就怀疑你们来这里的意图了,居然还敢假扮黑狼部队的指挥官,你们到底是谁?来这里究竟有什么目的!”
殷九辞嫌麻烦,也为了防止意外发生,顺手给谢清毅下了个毒,现在他浑身都瘫软下去,白元槐还是不放心地用一只手控制住他,顺手从他脱
力的手指里扣出一个联络器。
“你们基地里都用的同一种防御警报啊,就没想过一旦这种情况发生,你们连反应都做不到么?”白元槐把联络器扔到一边。
谢清毅的语气更恨了:"你们根本不是中心基地的人,时寒黎到底想干什么?是想占据这个基地吗!什么君王的消息也是你们编出来的对不对?根本就没有君王!”
白元槐看了看他:“我们会不会搞错了,根本就没有外人控制他,他只是一个单纯的蠢货?”
殷九辞走过来,他半蹲下/身,手指捏住谢清毅的脸强行扭过来,谢清毅恨恨地和他对视,殷九辞眯了下眼。
“没有人。”李慕玉从里屋出来,不死心地又扫视一圈,“难道是已经走了?”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人?”谢清毅说,“要干什么干脆点,别再找什么借口。”
“那个精神进化者不是他。”殷九辞扔开他的脸,嫌弃地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手指,他站起身,目光如同盯上猎物的蛇,"一定还有什么东西被忽略了。"
李暮玉举目四望,她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急躁,仔细观察着屋子里的细节。
她不是侦察兵出身,但是学过如何判断敌人踪迹的综合课程,只是应用经验还少,时寒黎某次发现了她这个技能,偶尔会用动物以及其他幸存者留下的痕迹来向她间问。
比如看到一个火堆的遗迹,让李慕玉来判断之前这里有几个人,他们停留了多久,离开了多久,有几个男的几个女的,以及离开的方向是哪边。
再比如草丛间动物留下的脚印,让李慕玉来判断这是什么动物,离开多久了,从这个脚印判断周围是否需要警戒。
时寒黎教了她那么多,全都是她自己的经验,李慕玉深吸口气,脑海中浮现出时寒黎的声音。
“慕玉,在你们的课程中,侦查与反侦查最重要的是什么?”
李慕玉当时回答:“是保密性和谨慎。”
时寒黎摇摇头,说:“在某些情况下,你需要保持怀疑。”
“当所有线索都指向正常的时候,你要相信自己的直觉,保持怀疑。因为总有人比你技术高超,有些痕迹你看不出来,不代表它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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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玉慢慢地走向大开的窗户,窗外夕阳渐沉,天边已经有浓郁的墨色在缓缓向这边吞噬,春末的风已经带上几分燥热,吹起李慕玉的发丝,在窗框里留下一层层细细的灰。
李慕玉伸出食指,从窗框的这一头,一路碾到了另一头,她的指腹就沾上了重重的一层灰。
她抬起手指放到鼻尖,眼中划过一丝精光。
“确实没有什么人了,因为人已经离开了。”
她从窗边转过身,身后是逐渐浓重的墨色,她瞳眸晶亮,爆发出掌控一切的自信。
“这窗框里有烟灰的味道,谢清毅,你不抽烟,也从不让人在你面前抽烟,你的办公室里连个烟灰缸都没有,昨天还因为旁边办公室飘出来的烟味怒不可遏,说他们浪费兵力不找食物去找烟。"李泉玉说,“烟在未世本来就是奢侈品,更何况能在你房间里抽烟的人,身份应该不太一般吧?”
谢清毅脸色大变,白元槐脸色也大变。
和谢清毅不同,白元槐破口大赞:“小玉,帅啊!”
谢清毅的反应却有些不同寻常,他不是被戳破的惊慌,而是疑惑,他甚至比之前更加愤怒:"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的房间里怎么会有烟灰?李幕玉,你要把我搞下去也要找一个靠谱的理由,这个理由没人会相信的。”
白元槐低头看他:“你是死鸭子嘴硬,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随你们怎么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清毅冷笑。
李慕玉挑了下眉,说:“当然,仅凭烟灰是无法做出你房间有过人这个判断的,但是除了烟灰,我还闻到了金属的味道,不是你的窗框生锈了,而是泥土里带着的金属味,这代表土里富含铁质。能在铁质土壤里生长的植物不多,巧的是,你的窗户底下正好有一棵野橘子树。"
她走到谢清毅面前,将手指伸给他:"你要闻闻吗?就算没有程扬那种狗鼻子,这么明显的气味也该能区分出来。"
谢清毅呆滞地望着她,白元槐凑过脑袋闻了闻她的指尖,二阶进化者的嗅觉还是很敏感的,他被熏得皱了下眉。
“绝了,这么大的烟味和土味。”白元槐说,“谢老头儿,你还有什么狡辩,尽管说。”
这么近的距离,谢清毅自然也闻到了,他脸颊肌肉
抽动,死死盯着李慕玉的手指,仿佛陷入了巨大的困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