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李慕玉都快坚持不住了,在密密麻麻的蝗虫间完全看不见其他人的身影,当时她心中的惶恐达到了顶峰,在这种情况下和队友失联,想也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就在这个时候时寒黎出现了,她用打火机点燃起一张油布,就像第一天晚上用棉衣包住她那样,兜头盖脸地把油布遮在了她的头上,同时揽住她的肩,托住她几乎脱力的身体,沉稳冷静的声音就在耳畔:“走!”
李慕玉就这么被时寒黎硬生生地拖出了蝗
虫群,几人滚入一片低凹的沙地,屏住呼吸等着蝗虫们过去。
也就是这天晚上,李慕玉对他们坦白了自己的特殊能力。
时寒黎没有对这句话发表意见,她先是转头看了殷九辞一眼,想到这个人抓的虫子都是毒虫,想要迈步过去的脚步就转了个弯,进了之前耳廓狐出现的灌木里。
她蹲下来,看起来就像是静止了,连抬起头吱吱叫的耳廓狐都被她用手指摁回了口袋里。
忽然,她拔出匕首,横削!
其他人甚至连动作都没有看清,等她收回匕首之后,就见她从地上捡起被削成了几段的吉丁虫,喂到小耳廓狐的口中。
“……好家伙。”程扬顿时顾不得自己的那点小心思了,又兴奋又愕然地问,“时哥你给我们透个底,你到底进化到几阶了?”
“一阶。”时寒黎说。
要不是程扬知道时寒黎懒得说谎,他都要以为她在诓他了。
看着程扬的表情,时寒黎想了想,说:“的确是一阶,除非必要情况,我不会说谎,现在没有这个必要。”
她确实没有说谎,只是这个一阶和其他一阶的含金量,就不用细说了。
说到这个程扬就又笑了:“时哥,你还真说过慌。你是不是骗小艾你二十五岁了来着?”
李慕玉不知道这回事,但是对时寒黎相关的一切她都很好奇,闻言就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时寒黎。
时寒黎看起来非常年轻,只是她没有分毫这个年龄应有的稚气,她的强大和气质总是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年龄,对她来说,年龄和容貌都是最不重要的东西,她往那一站就是众人心中顶天立地的主心骨,用不着任何外在的东西来证明。
所以这也是李慕玉第一次考虑时寒黎的年龄问题。
“不是二十五岁么?”她仔仔细细地看了看时寒黎的五官,冷不丁地对上时寒黎望过来的视线,倒是给她自己弄得心口一跳。
虽然除去气势的加成之外时寒黎看起来真的很小,但她以为凭她的实力和懂的东西来说,二十五已经算是很保守的猜测了。
这么一说,时寒黎想起来了这回事
。
“当时我需要向默哀问一些信息,必须先让他对我产生信任。”时寒黎说,“后来我忘了这回事,不重要。”
“小艾可是一直以为你真的二十五岁了。”程扬笑着说,“这话也只有他信……不过时哥你到底多大?能说不?”
“他的骨龄绝对不会超过二十岁。”殷九辞回来,懒洋洋地接上话,并把特意找来的没有毒的虫子交给时寒黎,“别看我,更多的我也不知道了。”
于是其余两人的目光又集中到时寒黎身上,充满热切。
时寒黎接过虫子,将人能吃分出来,其余的喂给小狐,一抬眼看见他们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这眼神和刚才嗷嗷待哺的小狐没什么两样。
她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说:“快十九。”
说完她就起身离开了灌木丛,剩下两个人面面相觑。
相觑过后,又同时露出惊悚的表情。
在他们心中强悍可靠无所不能的时哥,居然只有十八岁!
程扬还好,李慕玉的心中除了震撼,还瞬间浮现出几分对自己的沧桑,表情一下子就像吃到了苍蝇。
什么,她这个最年轻的少校,居然沦落到想要老牛吃嫩草……
殷九辞望着时寒黎取出棉服,准备在骆驼身边坐下来,眼底闪过一道什么,唇角意味不明地勾了一下。
“都过来。”时寒黎说。
绿洲里的危险和空旷的沙漠里截然不同,有时候更令人难以反应,所以在绿洲过夜的时候,时寒黎会要求所有人都在一起睡,大家已经习惯了。
李慕玉照例蜷缩进时寒黎的怀里,只是今晚时寒黎感觉她身体有些僵硬,导致她无法顺利合拢棉衣。
“软一些,”她低声说,“会漏风。”
两人挨得极近,气息都拂过了李慕玉的耳廓,她只感觉噌的一下,从耳根到脖颈,全都火烧火燎地红了起来。
她颤巍巍地软下身体,时寒黎不明白她为什么体温突然升高了,只当她不太舒服,就直接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我,我没事。”李慕玉差点打自己一巴掌
,你结巴个什么!
“嗯。”时寒黎拿下手,又把棉衣拢紧了一些。
今晚是程扬和李慕玉守夜,她早早地就闭上了眼睛,也就没有看到三人各怀心思的眼神。
程扬看着缩在时寒黎怀里的李慕玉,又一次浮现出“为什么我不是个女生”这样的想法,想着想着就想习惯了,不像第一次想的时候反应那么大,只是对自己龇了龇牙。
他甚至提出过把自己的棉衣给李慕玉,然后他和时寒黎挤一件衣服的想法,但被时寒黎想都没想地拒绝了。
“衣服不够大。”她说。
程扬足有一米九二,她也有个一米七八,虽然瘦,但也不要太难为棉衣了。
毕竟撑坏了可没有下一件。
……
事实证明,时寒黎要求两天的休息非常重要。
在之前她就察觉到另外三个人的体力和精神都绷紧到极限了,如果不是进化者的体质,他们都撑不到现在,所以在找到这片绿洲之前她就在考虑这个问题,这片绿地出现得恰得其所。
在经历过两天的休整之后,三人的精神状态明显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时寒黎看在眼里,将一些能吃的植物和虫子装进背包。
吃虫子这回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的时候三人都无法下嘴,时寒黎也不管,果然生物终究抵不过饥饿。
虽然还没到她这种吃下去面不改色的地步,但能吃就行。
几人继续上路,这次还多了一只口袋里的耳廓狐。
这只小狐一直跟了他们两天,时寒黎喂着它倒是也不会挨饿,只是一直没见有它的同族来找。
临走的时候时寒黎将它放到地上,它却迈着小短腿拼命地追在后面,时寒黎想了想,还是将它带在了身上。
她的脸没什么表情,手指却时不时地伸进口袋里揉两下。
就这样又走了一个星期,在这天休息的时候,时寒黎掏出已经被□□得比较破烂的地图,再次订正路线。
“我们的方向没有偏离。”殷九辞坐在她身边,眸子也定
在地图上,“正常的话明天我们就会抵达雨中坊,那是卫星图上标示出的乌洛塔卡干里面积最大的绿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安静。”时寒黎轻声说。
在一旁整理东西的程扬和李慕玉瞬间安静下来,殷九辞却看向她,眼里有几分恍然:“你是说,环境太‘安静’了?”
时寒黎点点头:“越接近雨林,生物活动的迹象本该越多,但我们现在反而几乎遇不到什么动物,而且……”
她垂下眼睛,小耳廓狐从昨天开始就一直蜷缩在她的口袋里,连吃东西也很少,一点都没有了之前活泼的样子,就像是在恐惧着什么。
殷九辞防风镜下的眉眼里浮现出凝重:“这个雨中坊,我们不能进。”
会让众兽避让的,只有更危险的兽王。
“但是如果绕路,就不知道要绕到多远了。”李慕玉忧虑地说,“雨中坊的面积预计有一百到二百平方公里,如果要绕道,恐怕骆驼会撑不下去。”
“骆驼不适合在这种环境行走,我们要换坐骑。”时寒黎下了决定,“到了之后把骆驼放走,换沙漠斑马。”
几个人都是一愣。
“没想到来一趟沙漠,不但能骑到骆驼,还能骑斑马。”程扬笑着露出他的犬牙,好似一点都没有危机意识。
他脑子里不想那么多,时哥说换,他就换。
虽然知道了时寒黎的真实年龄,但是对于叫她哥这件事,大家都默契地没有改变。
“绕过雨中坊最大的问题不是路远,而是谁也不知道这
么一绕会不会正面撞上宇文姚迦。”殷九辞对程扬的单细胞很无语,“按照正常逻辑,她的领地很可能就建在雨中坊这里,这是整片沙漠的中心,也是龙脉,就算不在这里,也不会离它太远。”
“不要为没有发生的事忧虑。”时寒黎说,“如果真的要撞上,忧虑也没用,我们不可能原地返回。”
说得没错,都已经走到了这里,往回走的危险比继续往前还要大。
只是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除了时寒黎,谁又能这么坦然和果决。
“休息吧。”时寒黎说。
今晚她守上半夜,她照例护着李慕玉在骆驼旁坐下,五感在风声中放到了最大。
随着夜色发酵,在极冷的低温中,她忽然抬起头来,望向遥远的天边,脸色一变。
她立刻起身,过大的动作一下子唤醒了李慕玉,李慕玉立刻进入备战状态,对上时寒黎目光的瞬间,被里面前所未有的凝重所震惊。
“起来。”时寒黎的声音冷静而有力,“沙尘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