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温叶被封诰命的旨意下达后,西院这几日陆续收到不少什么赏菊、赛诗的宴会。
被封诰命不稀奇,盛京城里有诰命在身的夫人大有人在,只是绝大部分都是夫为妻或子为母主动向朝廷请封。
有功在身的诰命,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温叶现在对她们来说就是一颗尚未被打磨的玉石,‘嘭’的一声丢进已经许久不曾掀起波澜的湖面。
谁都想做第一个捞起玉石的人。
递帖子的人家,温叶基本都不认识,也不准备认识。
毕竟能撇开陆氏,只给她递帖子的人家,也没有值得交往的必要。
这种行为不是单纯的蠢,就是想离间她和陆氏的感情。
她如今也算是风头正盛,从寻常人家来看,陆氏早该看她不爽了才对。
好在温叶也没想过走寻常路,她直接带着一摞请帖去正院找陆氏。
陆氏望着桌上一摞的请帖,内心无语片刻道:“你不想去,拒了便是,拿给我是什么意思?”
温叶示意她道:“嫂嫂你先看下帖子内容,这位马夫人话里有话。”
陆氏保持怀疑,谁家夫人会在请帖里写些似是而非的话,这不是直接将自己的把柄送给对方嘛。
她揣着心思,打开最上面那张帖子,从头看到尾后,眼微眯起。
其实温叶是特意选的这家,她派人打听到马夫人的兄长曾因吃空饷落到过徐国公手上,据说还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只不过当时先帝尚在。
为了打压国公府,先帝并未严惩马夫人的兄长。
有先帝在其中和稀泥,国公府与马夫人娘家的梁子结得很深。
大家虽同为武将世家,但关系并不好。
其实马夫人这张请帖的内容单看并没有多大问题,只是比别家多了几句恭维温叶的话。
可在温叶的有意引导,陆氏联想到两家过去的渊源后,再去看请帖的内容,自然而然品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帖子上的内容仿佛是在有意无意诱导温叶去和她比较。
明晃晃的居心不良。
无论是马夫人的夫家还是娘家,在今上登基之后,都开始逐渐没落。
陆氏已经有好几年未曾在宴会上看到马夫人的身影了,若不是温叶今日将帖子拿过来,她都快要忘了这号人。
陆氏合上请帖道:“日后只要是和马家或马夫人娘家走得近的人家递来的帖子,你都不用去理会。”
主意都打到她头上了,若温叶真去赴了宴,到时候还不知道会听到何种‘污言秽语’。
陆氏不笨,温叶为何拿这些请帖过来,她略转了个弯就想明白了。
她道:“你真是一点心眼子都不知道藏。”
温叶腼腆一笑道:“在嫂嫂面前藏什么心眼啊。”
国公府是分家未分府,这种事,她其实没必要来陆氏这儿过明路,她自己能解决。
之所以过来,是因为想让陆氏习惯她的事事依赖。
陆氏又哪里看不出来温叶打的什么主意,可见她一遇事就下意识找自己,她就不由得心软。
陆氏叹道:“行了,你回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想推就推吧。”
谁不想找个山头靠,温叶的做法无可厚非。
再说了,温叶不靠她,又能靠谁,总不能全指望二弟那根木头。
不对,应该是半根木头,这回他从兰城回来,居然知道给家人带礼物,虽说只是一只风干兔,但好歹是一份心意。
不像以前,她和国公爷问十句,他就回一句了事。
温叶一听就道:“那就说我在兰城受了点惊吓,需要静养一段时日?”
陆氏听她这毫不迟疑的语气,就明白理由她一早就想好了,顿时气笑道:“随你,只要你不嫌晦气。”
温叶可不忌讳这些,“那些夫人我一个也不认识,去了也就是说一些场面话,还不如在家多陪陪嫂嫂。”
陆氏心里受用,嘴上却道:“你惯会说这些话哄人。”
温叶轻声反驳道:“谁说的,我昨儿还给嫂嫂送了十来张兔毛皮,那可都是我亲手抓的兔子。”
提起这事,陆氏就无语:“是啊,你还骗宣儿,说给他带了小兔子,让他误以为是白白嫩嫩活生生的兔子,高高兴兴去后厨,结果看到的却是十来只风干兔。”
温叶理直气壮道:“那都是他自己脑补出来的,我可从没说过兔子是活的。”
而且她后面也割地赔款了,十来只风干兔,徐玉宣一个人就分到了只,当天晚上就给他炖了一只。
他吃得可香了。
边吃边哭,哭了还吃,饱了以后自以为背过了所有人,将那一堆骨头埋在院子里,还找了根木片插着。
温叶后来过去瞧了一眼,木片上画了一只歪歪扭扭小兔子。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陆氏也不想和她争论这些,道:“今儿是二弟生辰,你别老在我面前晃了,赶紧回吧。”
温叶道:“那我先回去了。”
她来得早,这会儿才辰时多一点。
从陆氏的正院回来后,温叶惯例蹂/躏了一把徐玉宣,然后抬脚踏入西侧书房。
徐月嘉升官快也是有原因的,哪怕他今日休沐,也仍然不停笔。
徐玉宣跟前跟后,这小子现在也学精了,知道今天是父亲的生辰后,打着孝顺的名义和自己的先生请了假。
徐月嘉抄录了近一个时辰,将将翻过第一页。
他看了一眼温叶道:“回来了。”
温叶随手拿着装着温泉庄子地契的锦盒坐到他对面,直白道:“是啊,回来给郎君过生辰。”
徐月嘉提笔的动作,微顿一瞬。
温叶将地契摊开在桌案上,刚拿到地契时她就发现了,这处温泉庄子上有两个温泉池子。
温叶指着地契上的文字颇为豪气道:“以后郎君若想泡温泉,可以去这儿。”
徐月嘉抬眸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前日也是这般和大嫂说的。”
一处温泉庄子,她许了多少人,恐怕连她自己都忘了。
温叶怎么会忘,她道:“这不是有两个池子嘛,你一个,我和嫂嫂一个。”
没人顾得上徐玉宣,他好不容挪过椅子,又费力爬上来,听到温叶的划分里没有他,急急道:“还有宣儿呢!”
温叶差点把他给忘了,她摸向小孩儿的头,同时对徐月嘉道:“郎君也不孤单,有宣儿陪你。”
徐月嘉目光下移,与徐玉宣亮晶晶的眸对上,沉默。
偏徐玉宣还毫无察觉地说:“宣儿给父亲擦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