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说了她几次,晴雯却一心忙着手头上的绣活儿,总是敷衍宝钗。岂料今日探春这位书法大家一来,一解说,便让晴雯感受到了不同——懂书法的人说出来的就是不一样。她若真想绣出“慧纹”那样,能够传世的绣品,还真的得下苦功好好学才行。
这边晴雯便暗下决心,从今日开始,得拿着从林姑娘那里得来的一整套“识字课本”好好学习了。
一时晴雯风风火火地抱着卷轴去了,而探春听宝钗报了那小小一幅炕屏的价格,惊得直咋舌,半天方对宝钗道: "这么小小一幅,竟也值这个钱?"
宝钗似乎已经见惯了人们惊异,只掩口笑道:“你们老太太那幅十六扇的,才真真是无价之宝,有幸到仙人那里去做过一回客的。"
探春忙又问: “这还是像上次的冰糖一样,用月份牌宣传的吗?”
宝钗摇摇头: “这倒没有,即便有晴雯过来,这‘闺绣’的产量依旧极少。俗话说,物以稀为贵,我就没用月份牌四处宣扬,而是靠高门大户女眷之间口口相传。日后姨母那里我也要拜访一次,请她帮我多美言两句的。"
探春聪明,宝钗说的这些她一点就透。她感慨良久,终于叹息一声,道:“宝姐姐,薛大哥哥刚出事那会儿,我们都觉得薛家……薛家怕是要历一番磨难。可如今再看你,先是靠那冰糖拿回了一条内府采办之权,
然后又是这‘闺绣’.…"
宝钗笑着道: “全靠天幕的提点。如今我越想,越觉得天幕垂怜,萧仙在上头说的那些话,不是为了损我们笑话我们,而真的是想要点醒我们,让我们变得更好的。"
探春拼命点头,表示她深有同感。
"沾天幕的光,如今府里总算同意能让我出出门,帮凤姐姐打理打理外头的生意了。"
宝钗也点头: “那天的天幕我也看到了,你那一出‘兴利除宿弊’,做得很好啊!就连我也想不出这些的。”
探春微红了脸: "还得多谢宝姐姐帮我出的主意,否则我就真的搞了那什么‘小金库’出来。"
宝钗也客气: “唁,我哪里又帮到你什么了?记得吗,天幕上原是说你那包干到人的法子挺好,结果我又和稀泥,把那几个出力的人改得的钱又分给所有人去了……"
说着宝钗与探春两人一起感慨: "这天幕要是能每天都有,每天都跟咱说说话,那该多好?"“要是那位萧仙能够下凡,就更方便了。”
"不过,”宝钗看着探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也是该往府外走走了。走出来才好大展拳脚。"
“宝姐姐有什么能指教我的吗?”探春连忙向宝钗取经。
“指教真的谈不上,但是我如今尽力打理家中生意,确实有一两项心得可以说与你知道的。第一件是,你必须收些羽翼,无论是以利诱之还是动之以情理,总要有些人是你能使得动的。"
"凤姐姐身边收了不少羽翼,天幕上说的那个小红便是如此。听说她还认下了不少比她年纪还大的管家媳妇子做干女儿。"
探春听着咋舌,心想这样的事她无论如何是拉不下脸去做的。
"凤姐姐此举虽然有玩弄权术之嫌,但却是必要的。否则就会像是天幕上说你我管家理事的尝试一样,到后来渐渐被人压制,无人能够差遣,竟至于一事无成。"
探春对天幕上说的都很信服,宝钗这么一解说,她便也明白了。
"第二就是,你家是百年的簪缨大族,家大业大,如果府里实在是积重难返,难以修整,倒不如另起炉灶。将你的
‘羽翼’从府里拉出来,单放在你自己的‘事业’上。"
宝钗这么一说,探春竟听得心热无比——原来她们这些未出阁的小姐,竟也能拥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的吗?
"确实,老太太和凤姐姐已经在做准备,要将一些多年的大管事放出去。免得他们太过恋栈府中的管事之权。另外也要调一些精兵强将到别的生意上,与府里那层联系有亲的关系网相互断开。许是能好一些。"
探春说到这里,对宝钗的“先见之明”也是十分钦佩。至少贾母与凤姐所想的那些,宝钗都早已想到,而且着手在做了。
"第三就是,你毕竟还是荣国府总未曾出阁的小姐,闺誉十分要紧。只不晓得你家有没有相熟的老宫人,从宫中出来的,可以养在身边做供奉嬷嬷。"
探春正在寻思这“供奉嬷嬷”是做什么用的,就听宝钗笑道: “林姑娘就有一位这样的供奉姑姑,她要出外的时候总有这位林姑姑跟着。这位姑姑表面看起来严厉无比,心肠却好,林姑娘进出有她陪着,就没人敢再说嘴的。"
"原来如此!"探春总算是明白了。
就见宝钗狡黠地笑着旧话重提: "对你也尤其重要,你这命中该着招贵婿的……"
探春顿时羞的粉面通红,但又十分感激宝钗的提议,只得无力地冲宝钗挥了挥粉拳,弱弱地以示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