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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筹备和离(三)

上一甩,只说: "当日那三家,陆家与陈家都做壁上观,唯独许家派了不少人出去,臣想,还是许家嫌疑大些。”

顺德帝气得直甩袖子,在太极殿里骂:"许家老匹夫!跟朕演的怪真的!"

不过骂归骂,顺德帝还是个明事理的皇帝,他知道自家胞姐做得不对,就算是怀疑许家,也不会对许家动手。

沈蕴玉话也没说死,他给自己留了个活口,又道:"不若,臣去抓一些人,百姓自然便闭嘴了。"

顺德帝倒是不怀疑他,从头至尾,此事都跟沈蕴玉没什么关系,沈蕴玉是孤臣,与朝中大臣来往都不多,如果有来往,基本也都是互相找麻烦,康安更别提了,康安的江南案还是沈蕴玉办的,康安也只会讨厌沈蕴玉,但沈蕴玉不会找康安的麻烦,所以顺德帝压根就没想到沈蕴玉会在里面掺和一脚————谁能知道沈蕴玉夜夜盯着人家灯笼看呢?

顺德帝摆了摆手,道:“抓吧,杀几个,就老实了。”

要不然说顺德帝看重沈蕴玉呢?那些臣子们只会难为顺德帝,说顺德帝那里做的不好,管顺德帝要钱要兵要旨意,顺德帝宠幸女人多了,他们都要弹劾顺德帝荒淫无道,越是盛世,闲的没事儿,这帮人越爱骂皇帝,显的他们多清高似的,唯独沈蕴玉会想着帮他善后。

“微臣领旨,微臣告退。”

沈蕴玉行了个武夫抱拳礼后,从太极殿退下了。

他走的时候,还有两个莺莺燕燕的言妃来给顺德帝送膳食,沈蕴玉远远避开了,他耳朵灵,走出很远,还听见太极殿里面一片欢愉之声————顺德帝好美色。

男人一好美色,骨头便硬不起来,枕头风一吹,心也就偏了,不过,这样的人也好揣测些,有弱点,反倒让人安心。

沈蕴玉出宫之后,缓缓吐出口气来,伴君如伴虎,他与顺德帝相处时一刻都不敢松懈,幸而顺德帝没有先帝那般老辣,还比较好对付。

若是今日坐在这堂前的是先帝,江逾白早都被剥了,康安都能被直接扔进尼姑庵里去代发修行,这辈子出不了庙门半步,这两人那还能蹦跳到现在?

几个念头转过,沈蕴玉已出了宫。

他先回了一趟北典府司,查了查最近案子的进展。

北典府司的事儿不多,基本除了圣上的

案子以外不办别的事,倒是南典府司常年监察,搜陈年档案,几个千户忙活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沈蕴玉今日查的是陆远山。

陆远山,陆家二子,嫡出,现年为刑部右侍郎,五年前和大奉走私商人周伯良搭上了关系,收了不少周伯良的贿赂,在外养了几房外室,私生子都一岁多了,据沈蕴玉查到的,他已给了周伯良四条消息。

这四条消息,供周伯良在大奉与东倭之间穿行无阻。

但是再往深了查,右相家其他人却挖不出来了,一个右相,一个长子都挺干净,没沾过这种脏事儿,沈蕴玉猜测,陆远山与周伯良搭上关系、官商勾结的事,也未曾让陆家其他人知道。

事情查到这里,交差已经足够了,但他觉得还不够,沈蕴玉还想把康安给拉下来。

于公,是康安与周伯良有些关系,这属于他的公事范围,于私,是他想给石清莲善后。

小狗崽子就那么点牙口,扑腾半天,也就只能传播些谣言,那点稚嫩的手段只能恶心恶心康安,并不能真的动摇康安的根基,而康安又记恨着石清莲————康安那个性子,沈蕴玉看的清楚,石清莲不死,康安就不会罢休,他想保住石清莲,就得先把康安踩下去。

而能把康安踩下去的唯一办法,就只有康安动朝政这一条路。

别看康安这次闹得满城风雨、偷情一事把顺德帝气了个好歹,但实际上,这点事儿根本动摇不了康安的位置,甚至远不如之前江南贪污案的十分之一。

江南贪污案出来的时候,顺德帝是真的对康安起了些杀心的,顺德帝可以容忍他的胞姐胡作非为,欺男露女,却不能容忍康安涉党政朝政。

北典府司臀暗的大殿内,沈蕴玉望着烛火下映着的周伯良的所有卷宗,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道:“惊蛇。”

旁边站立的小旗立刻点头,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惊蛇”的意思,便是“打草惊蛇”,是他们北典府司常用的手段。

有些时候,他们盯上了一些嫌疑人,而这个嫌疑人暂时还没有动作,他们就会故意去露一些马脚,让这些嫌疑人发现,他们发现了,自然便会去想办法,亦或者是通知同伙,亦或者是准备跑路,这个时候,北典府司再带大部队逮人,直接连人带老巢都给抄了,大丰收。

>当然,也有失手的时候,比如他们有一次打草惊蛇,一不小心把人给惊跑了,不仅没捅到老巢,连原本盯好的嫌疑人都跑了,什么都没抓到,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指挥使得知了之后,冷冷的抬了抬眼,把他们都给罚了,那一次办事儿的干户被降职成了百户,还被抽了三十鞭子,半个月没下来床。

小旗领命之后,却没马上下去,而是弓着身子又道:“大人,今日清心院里没挂灯,但是江府里闹了好一通热闹呢。”

沈蕴玉掀了掀眼皮,目光平静,没说话。

这就是要听的意思——他们大人有点反骨,越是想要什么,越是不说,就算是想听,也要表现出来一副不在意的模样,这个时候,他们这些在下面听职的就得机灵些。

小旗搓了搓手,道:“今日,石家大夫人上了江府,拉着江家少奶奶说了许久的话,锦衣校尉在外头听着,说是那石家大夫人在劝江家少奶奶和离,江家少奶奶——应下了,说只等着自己父兄回来,便要提和离一事。”

说话间,小旗仔细的看了看沈蕴玉的脸色。

看不出什么情绪,还是那副平淡的脸,但是眉眼间似乎缓了两分。

小旗低咳了一声,又道: "却没成想,那石夫人是个脾气火爆的,当场便让江夫人收拾东西,她说,江逾白闹出了这档子事,是江逾白的过错,就算是石家的老爷子和大少爷在,也都会赞同石清莲和离的,故而,她便替石清莲做一回主,便一直没走,等在江家,等江逾白回去。”

说道此时,小旗顿了顿,道:“江大人现如今还没回府呢,他亲自去了一趟户部钱法堂郎中那儿去了一趟,还是乔装打扮走的,属下们跟得紧,但是那钱法堂郎中的家中的书房是经过专人修建的,隔音,什么都听不见,他们聊了什么,属下也未曾打探到。"

说话间,小旗抬头看了一眼沈蕴玉。

沈蕴玉还坐在案后,一身红色飞鱼服在烛火的映照下熠熠生辉,他垂着眸看文案上摆着的卷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竟然勾唇笑了一下!

小旗被这沈蕴玉这一笑惊的心都突突了一下,他脑袋里想的什么词都忘了,赶忙低下头,盯着自己脚尖,磕巴了好一会儿,才又挤了一句:"按、按时辰算,再过一刻钟左右,江大人应当便要从户部钱法堂郎中那里回来,回到江府,撞见石大夫人了。”

蕴玉心情颇好,所以回应了一声,他端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小旗想,这"嗯"的意思,就是对他说的话感兴趣,要继续听了。

小旗一时间感动的热泪盈眶,他跟了沈蕴玉都有三年多了,终于找准了沈大人的马屁位置了,这不得狂拍一通?

只见小旗挺直了胸膛,有模有样的把石大夫人与石清莲的话都学了一遍。

石大夫人平日里脾气还算是好的,就是性子急了些,且一碰上跟自家人有关的事情就容易乱分寸,还总怕石清莲挨默负,之前沈蕴玉不过是安插了两个人,给石大夫人传了一些康安帝姬和江逾白早年认识的话,便让石大夫人愁的几个晚上睡不好,生怕石清莲受委屈,现在满城的谣言一爆开,石大夫人第一个坐不住,一想到石清莲的日子过得不好,她比石清莲还要伤心难过,坐在清心院竟哭了一个下午,又哭又骂,到最后,竟是石清莲哄着哄着石大夫人。

沈蕴玉听的有趣,敲着桌子问:“石家别的人没来?”

这个别的人,是指石家二子石青叶。

石家老爷子,石清莲的父亲石城山现在正带着石家长子石青木在南方视察呢,一时半会回不来,石家只有一个石青叶为男丁,若要与江逾白淡和离,自然该石青叶来出面,只一个石家大夫人,压不住江逾白的。

“石家二少爷现如今还在查案呢。”小旗庆幸自己之前多看了两条消息,赶忙道:“他在刑部,正忙着一件“寡妇投毒案”,现如今还在刑部大牢,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

沈蕴玉垂了垂眸,想,那今日是和离不成了,只能瞧瞧热闹。他便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小旗一路送着,瞧着他们沈大人跳上了屋檐,一路奔向了江府的大门。

从北典府司到江府挺远的,横跨了一整条长街,但沈蕴玉有一身好轻功,他在屋脊上奔起来,长长的黑绸披风于夜色中卷动,带起猎猎风声。

沈蕴玉来到江府的时候正巧,江逾白正回府。

他今日在外面奔波了一整天了,前脚刚回府,后脚便听下面的下人说,石家大夫人已经在清心院里等了他一个下午了。

江逾白的心顿时揪了起来,竟然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

他也是出了江府之后,才知道他与康安之事竟

然传了满城的,石大夫人都来了,那他的清莲想必也…知道了。

清莲一定很伤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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