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薇薇想, “真神奇。”

她没听说过有什么全息游戏能够做到让玩家多开，因为多开考验的不是游戏本身，而是玩家的思维能力。

四双属于薇薇的眼睛都在看屏幕, 但她却没有感到眩晕与不适，而她的身体——有在打哈欠的，有在喝可乐的，有在吃爆米花的, 也有正舔干净手指沾上的番茄酱的, 她的意志分成了四份，但每一份都能够在意念上进行无障碍交流。

不过, 游戏面板没法分成四份，面板还是在薇薇本体这里。

四开中的每一个角色都是她自己, 而她能感觉到, 这张金卡的上限不止是四开。

原理究竟是什么呢……薇薇思考了三秒钟，迅速地把这个问题丢掉了，反正她连游戏本身的原理都不了解，又怎么可能弄懂游戏里某个道具的原理？无论问题的难度是80还是100, 都意味着这是她作为玩家没法明白的问题。

打游戏看攻略就够了, 哪有人打游戏还要看代码啊。

——所以她下意识地忽略了这点疑惑。

不看代码的玩家伸了个懒腰，屏幕中, 蝙蝠侠正第二次出场。

这个蝙蝠侠……因为他拥有能变成影子、在阴影中移动的超能力, 就叫他幽影蝙蝠好了。

电影中的蝙蝠侠心心念念想要获得能够许愿的神奇道具, 虽说放出去的滴水兽有一半都被人类消灭了，但他还是很快找到了目标，位于韦恩夫妇纪念馆的一朵玫瑰花，这朵玫瑰花由布鲁斯·韦恩放在纪念馆内，韦恩夫妇的照片前, 原本是一整束。

在人类离开后，一束玫瑰中的一朵突然沿着照片攀援而上，断掉的花茎重新生长出根系，穿透混凝土扎入了更深的土层中。

然后，玫瑰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像所有的童话电影中一样，她开口说话了：“第一个来许愿的……会是谁呢？”

她只会满足第一个人的愿望，在那之后就会凋谢。

艾琳不知道玫瑰在哪里，但她和滴水兽的出行实在可疑，夜晚，他们高大而僵硬的身影太容易让人怀疑了，于是小孩与石像被警方拦住了——

在这一刻，女孩心中只想到了一件事：“跑！”

在她的操控下，滴水兽转身就跑，警员们对视两眼，立刻道：“追上去！”

巧的是，幽影蝙蝠此时刚得知了玫瑰的秘密。

其他听令的滴水兽大军都按照他的要求往韦恩纪念馆飞过去，而艾琳这边的走地滴水兽呢？分明艾琳试图操控方向，可它也带着呼啸的警车往韦恩纪念馆的方向过去了。

一只翅膀有问题，于是只能甩着两条腿在路上飞奔的滴水兽，抱着滴水兽的脖子，因为惊吓一路上只能尖叫的女孩，被他们甩在后头呼啸而过的警车——以及刚从阴影中浮现身影，就被警车溅了一身水的幽影蝙蝠侠。

在看到这一幕时，薇薇忍不住笑出了声。

屏幕上被淋湿的蝙蝠就像一只湿漉漉的大猫，正双手抱臂看电影的达米安动作一顿，半晌，他把一旁黛丝教授捧着的爆米花拿走，上半身后仰，认认真真地开始看“蝙蝠侠”笑话。

黛丝：“？”

电影中的蝙蝠侠的确在闹笑话，蝙蝠意识到警方居然快他一步，立刻选择追了上去，而他拥有在阴影中移动的能力，直接闪现至警车的阴影里，然后闪现到一旁的高楼处，从高楼的侧方横着伸出一个头。

黛丝别过头，发现达米安把爆米花咬得“咔嚓”响。

他们后排，托尼似乎在和谁说话：“蝙蝠也牺牲太多了吧？”

为了这部电影，彻底变成搞笑角色了啊，蝙蝠侠！

不过，托尼·斯塔克自然看得出来，这里面的设计都有蝙蝠侠自己的考量，能从阴影中出现的“蝙蝠侠”是加深他那“都市传说”的错误印象，也威慑不明白真相的底层□□——话说看了这部电影真的能被里面的蝙蝠侠威慑到吗——而最终的结局里反派蝙蝠一定会失败，观影者自然能意识到这只是动画电影，不至于真的去大肆发表“蝙蝠威胁论”，完美完成在电影中担任反派角色的任务，蝙蝠侠依旧是哥谭的守卫者。

他身边的人轻笑了一声。

一只猫突然从上方跳下来，就像现实中蝙蝠侠蹲在滴水兽头顶一样，它也蹲在现在这蝙蝠侠的头顶。

——这部电影如果将现实与电影画面联系到一起，远比单纯看电影更有趣。

所以在场的众人都能体会到这种“有趣”。

托尼喃喃道：“不知道蝙蝠自己有没有……不，以他的性格，肯定看过了！”

记忆力不错的观众立刻就能从花纹上发现，那只猫是艾琳他们之前在小巷里救过的猫，蹲在蝙蝠头顶的猫突然勃然大怒，用后脚蹬了他好几下，然后，幽影蝙蝠出现在花坛边，刚往前走了两步，他的披风勾住了树苗，在解开时小树苗回弹，把这只大蝙蝠甩进了一旁的喷泉中，他刚从喷泉里爬出来，一只小鸟啾啾叫着飞过，在他掌心里落了一坨黄白相间的东西。

薇薇笑地倒在了贝拉身上，贝拉无奈地去推她的脸，安娜托腮看着眼前的屏幕，而黛丝，她又悄悄瞥了达米安一眼，达米安手中的爆米花已经空了，可他还在下意识伸手抓出来，抓了一团空气塞到嘴里。

提姆表情古怪，他怀疑编剧们在这段剧情里又加塞了私货，当初电影这部分剧情由谁设计来着，对方好像在完成工作后逃也般离开了哥谭——当时提姆还以为对方是被工作强度吓跑了。

……韦恩集团又不是什么魔鬼啊。

不过，饶是被这些意外发生影响了速度，蝙蝠侠本人还是和艾琳同时到达了现场。

奔跑中的滴水兽撞破了玻璃，跑进了纪念馆内，其他滴水兽因为人类的严防死守和直接射击，反而晚了一步，而这只没翅膀的滴水兽呢，追击的警员听到了艾琳的尖叫声，误以为它抓住了“人质”，所以不敢开枪。

但在反复确认过后，他们最终射出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了滴水兽的尾巴上，这只灰扑扑的滴水兽扑倒在照片前。

韦恩夫妻的合照边缘是攀援而上的玫瑰花花茎，他们笑容温柔又慈爱，滴水兽滑稽地在瓷砖上滑行了一小段，才将将抵在了照片处，艾琳踩着滴水兽的脑袋，正好能够握住花朵——

她摊开手，玫瑰花自然地从枝头飘落，落入了她的掌心。

在她正下方趴着的滴水兽抬起头，女孩与石雕对视了一眼，然后，她茫然地将花朵递了过去。

他们拥有信息差，她井不知道这朵花就是“关键”，只知道这是自己的小伙伴想要找到的东西。

滴水兽呆呆地看着她。

而此时——

玫瑰用柔和轻缓的语调说：“现在，我是你的了，你有什么愿望？”

艾琳：“玫瑰会说话？”

下一秒，突然从正上方出现的蝙蝠侠无愧于反派之名——镜头先是扫过警方手电打过来时落在墙上的白色光圈，光圈中突然出现了蝙蝠的影子，然后才是一瞬间出现的幽影蝙蝠侠，他从上方落下，夺走了玫瑰。

——差一点点夺走。

警方的子弹先一步到来，射穿了蝙蝠侠的手臂，短暂地阻拦了他一瞬。

迪克哭笑不得，小声说：“……这部分倒是很真实啊。”

他在布鲁德海文，也是被警察追着跑的命。

玫瑰被风带起，女孩立刻蹦起来，她抓住了短短的花茎，然后她喊道：“快跑——”

快跑呀，我们快逃啊！

就像之前那样，就像同伴一样！

但断翅膀的滴水兽呆呆地保持着原本的姿势。

时间在这一刻慢了下来。

一切都变成了慢动作，艾琳突然意识到了：

这只救过她的滴水兽是邪恶蝙蝠的手下，而手中的花就是蝙蝠想要的东西，滴水兽面对警察的时候可以逃，他们可以用蹩脚的演技混过排查，但面对蝙蝠，它又该怎么逃呢？

——它无处可去。

蝙蝠在上方，警察在身后，子弹即将填充，目标不仅有蝙蝠，还有滴水兽，艾琳突然跳起来，张开双臂挡在了滴水兽的面前。

枪口微微偏移了角度，全部指向了上面的蝙蝠侠。

然后，艾琳身后的滴水兽爬了起来。

没有尾巴作平衡，没有翅膀用于飞行，它显得破破烂烂的，它微微抬起头，然后，撑起半个翅膀，挡在了女孩的头顶。

天空中，其他完好的滴水兽依次落下，落在了纪念馆的上方，透过玻璃天顶，他们都在观察下面的战斗，但即使幽影蝙蝠催促了好几回，这些或大或小的石雕彼此对视，翅膀张开又收拢。

艾琳垂下头，看着掌中脆弱的玫瑰。

在光影中，艾琳的父亲匆匆将车停在一旁，注意到了位于战局中间的女孩。

此时，玫瑰说：“……只能满足一个愿望哦。”

只能满足，一个愿望罢了。

她听到了爸爸焦急的呼唤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爸爸出现，她知道，妈妈已经去了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远到爸爸在深夜里偷偷哭泣。

艾琳不想搬出原本的家，她喜欢自己小阁楼上的房间，但她知道大人有时候比孩子还要脆弱，爸爸不愿意待在那里，所以她要保护爸爸——即使爸爸用的理由是房子归妈妈。

过去的房子落满大雨也无法冲净的灰尘，艾琳的脑海中闪回了过去的画面，拉杆箱，匆匆离开的“妈妈”神情冷漠，避开与艾琳进行视线交流，眼角少了一颗褐色的痣，艾琳抱着娃娃在窗边看着，娃娃不说话。

蝙蝠侠已经出现在艾琳的正前方，他的阴影彻底遮住了女孩，他说：“把它给我。”

把玫瑰给他，在魔法中创造一个更好的哥谭。

艾琳说：“不！”